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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便又退出了屋外,立在廊下靜候。 一介外男在書房擦衣裳,即便她是庶族女郎,也是不好就呆在屋子里看著的,那也太沒規(guī)矩了。 好在楊從申動作很快,沒過多久,他的腳步聲便響了起來,聽聲音卻是往屋門處來的。 陶文娟便轉了個方向,面朝屋門,果見楊從申自屋中而出,那衣袍上的水漬已經(jīng)抹干,而他臉上的紅云也終于褪去,重又恢復了以往的淡然。 “今日仆實是失禮,望女郎萬勿介懷?!彼蛑瘴木赅嵵氐匾臼值溃逼鹕韥頃r,眸中又飛快地劃過了一絲尷尬。 陶文娟只做不知,屈身道:“是我待客不周,楊郎且莫在意?!?/br> 楊從申側身避過了她的禮,清嗽了一聲,遂道:“東西我已然送來了,這便告辭。待先生回來了,還請女郎轉告一聲?!?/br> “自當如是?!碧瘴木曜藨B(tài)優(yōu)雅地回了一禮,復又恭聲道:“也請楊郎轉告秦家二郎,便說我代家君在此謝過了?!?/br> 楊從申點了點頭,不再說話,提著一角袍擺轉過了花幛,出門而去。 陶文娟目送著他拾級而下,直他行出街尾,方才闔上院門,回到了書房。 書房里一片狼籍,陶文娟解下冪籬,先掏出巾子抹了抹滿頭的汗,便拿了布巾揩拭桌案,又尋出箕帚,將地上的碎瓷都掃凈了,方才歇了一口氣。 想到楊從申方才狼狽的模樣,與以往直是大相徑庭,她便有些失笑,略略坐著休息了片刻,見那布巾還有些濕,索性便拿到廚下洗凈擰干了,復又回到書房,在窗臺書架等處擦拭起來。 便在擦至書架的第二層時,她的動作驀然一頓,隨后輕輕“咦”了一聲。 這一層的書,似是有些不對。 她放下手中布巾,將其中一本抽了出來,翻開細瞧。 這本乃是用較薄的白綿紙抄錄的,極容易卷角。她記得清楚,今日上晌收拾書房時,她特意將這本書的每一頁都展得平平整整地,方才親手放進了架中。可此刻,這本書有兩頁的頁腳卻打了卷,委實奇怪。 她一面仔細地將卷角處撫平,一面在心里思量著。此時,卻聞前頭再度傳來了一陣叩門聲,陶若晦的聲音隨后便響了起來:“阿女,為父回來了,開門罷?!?/br> 她連忙將書小心地放回架中,便去前頭開了門,將陶若晦迎了進來。 便在開門時,她眼角的余光瞥見,那街角處閃過了一道青影,正是方才薛家的那輛青幄小車。 看來,薛家郎君便是用這輛車將陶若晦送了回來。 一眼掃罷,陶文娟便也未多想,關門闔戶,自與陶若晦回去了屋中。 此時,坐在車中的薛允衍,正垂眸看著手里的一封信,微有些出神。 那是一封極普通的信,信封是最常見的青繭紙,封蠟亦是最常見的朱色蠟,便那信封上的“薛中丞啟”四字,亦是字跡呆板到讓人根本不想多看一眼。 可偏偏地,在看到這封信時,他的心情,居然很難得地有了一絲起伏。 他不會不記得,便是這樣不起眼的信,在此前的兩個月里,曾帶給了他怎樣的驚喜與際遇,甚至為他劃開了大陳表面的繁盛,讓他嗅到了隱藏在表層之下極深處的詭譎氣息。 于身在朝堂者而言,這些微異樣的背后代表了什么,幾乎是可以想見的。 大陳平靜外表之下的變動,其實早就已經(jīng)存在了,而可笑的是,若非有了這化外而來的“空谷足音”,就連他也一直以為,陳國雖有沉疴,卻并不致命。 薛允衍的唇邊,漸漸漾起了一絲淡笑。 此際想來,他還真有些自以為是了。本以為穩(wěn)固的根基,其實根本經(jīng)不起搖撼。而這一切,還是拜東陵野老的幾次贈言,方才令他察知的。 他微微闔上雙眼,仔細回顧由大都至上京,再由上京至青州這整線條上發(fā)生的諸事,心中已然有了一條清晰的脈絡。 待想明了這些,他便又睜開雙眼,自一旁的書匣里取出裁刀,挑開封蠟,取出了信紙。 那是市面上最常見的薄繭紙,紙張展開時,發(fā)出了細微的聲響,薛允衍垂眸看信,挺直的鼻梁下,薄唇抿得極緊,這讓他整張臉都有了一種肅然,配合著他淡靜的眉眼,竟生出了一種叫人望而生畏的味道。 然而很快地,這種冰冷的神情便從他的臉上消失了。 他眉目淡然地將信紙折進袖中,凝眸沉思了一會,便抬手敲了敲車壁,旋即又自一旁的書匣中揀了一方素紙,在膝頭鋪開,挑出一管狼毫來,向那細頸瓶中沾了些墨水,便在紙上疾書起來。 馬車慢慢停下,車簾掀開,一個穿著勁裝的精干男子立在簾前,叉手道:“中丞有何吩咐?” 薛允衍此時已經(jīng)收了筆,將那張紙攤在一旁晾干,淡聲道:“一會你快馬將此信交予白先生,告訴他,事不宜遲,盡快安排下去。再有,陶老父女身邊你安排幾個人手盯著,平素以護衛(wèi)為主,若有異狀,即刻來報。” “是,中丞?!蹦鞘绦l(wèi)利落地應了一聲,薛允衍便將紙折了幾折,遞給了他,又道:“此處不比上京,送信時多帶些人?!?/br> 侍衛(wèi)躬身應諾,便即退了下去,不一會,車外便響起了一陣馬蹄聲,漸行漸遠,很快便消失在了薄暮下的街頭。 薛允衍又向車壁敲了幾記,那馬車便又駛動了起來。 漸濃的暮色中,這輛簡單的青幄小車亮起了風燈,如同無數(shù)行走在和惠大街上的馬車一般,并無半點出奇處。 而在整座青州城中,在這個夜色緩緩降臨的盛夏黃昏,街頭巷陌行走的車輛與行人,亦皆是如常。那自遠處而來的絲竹聲,仍舊以一種婉轉而逍遙的姿態(tài),迎接著這尋常的一天,對即將到來的風雨和動蕩,渾然不覺……姚霽珊說謝謝祥云飄飄曦的香囊,謝謝沉香醉夢童鞋的兩個平安符。謝謝大家投的月票。這兩天后臺數(shù)據(jù)緩慢爬升中,作者君真的很感動。謝謝親們正版訂閱支持,么么你們。 第303章 妙覺庵 中元十三年的夏天,似是總含了幾分不尋常的意味。然而,在大舟山腳下的竹林與庵堂間,一切卻又顯得如此寧謐。 黃昏時的太陽,已然消耗盡了所有的熱力,淡金色的夕陽,斜斜地鋪散于不遠處的那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