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25
現(xiàn)出了一種天然的瑰麗,紅潤如丹,越襯得他烏眉似漆、眸黑如夜。 這是一張絕不輸于任何美男的臉,只是,這張臉上的神情卻是冰冷的,而他整個人則如同冰雪雕成的塑像,那雙黑沉沉的眸子更像是積攢千年的寒冰,看人一眼,直可叫人從頭冷到腳。 此刻,這俊美男子正坐在一輛緩緩行駛的牛車上,西風(fēng)自他的身畔掠過,將他寬大的袍袖拂得翻飛起來,粗糙的青布衣袖邊角,有一處并不顯眼的補丁。 “郎君,您這衣裳……”一個小廝模樣的童子坐在這俊美男子的身旁,期期艾艾地說道,清秀的小臉上,有著一種跡近于委屈的神情。 第326章 桓子澄 “哦?如何?”聽了那小廝的話,俊美男子神態(tài)自若地撫了撫衣袖,溫和而清寂的語聲,似夜風(fēng)拂過空寥的長巷,帶動起檐下風(fēng)鐸輕響。 小廝的嘴巴癟了癟,想說什么,終究還是沒敢說,搖了搖頭,囁嚅地道:“沒……沒有什么的,郎君?!?/br> 俊美男子“嗯”了一聲,有些心不在焉地又去轉(zhuǎn)首望天。 簡陋的牛車,四圍無擋、頭上無頂,唯座下一面平板,也是磨得不大平整的粗木所制,坐墊更是粗篾編織的,坐上去還有些刺人。 可是,這男子端坐車中時,卻像是坐在最華貴的馬車之上,一行一止莫不淡然優(yōu)雅。 “還是此車自在?!彼e眸四顧,語聲感慨地說道,干脆兩手撐于身后,從容仰首望天。 這般隨意的姿態(tài),由他做來,卻別有一種灑然與從容,只是他的氣質(zhì)實在太過于冰冷,即便是如此肆意的言行,也有種令人不敢接近的距離感。 那小廝聞言,勾著頭,將身上的衣袖攏緊了些。 這種四面透風(fēng)的車,夏天時坐著還好,如今已然立秋,西風(fēng)又冷又硬,坐在車上的滋味便不是太好受了,可看他家郎君的樣子,卻很是自得其樂。 他家郎君,真是和以往太不一樣了。 那小廝的眉眼糾在了一處,一臉的苦惱。 在他的記憶中,郎君以前最喜著白裳,最討厭衣著不整??扇缃?,他家郎君卻將白衫扔在了箱底,卻時常穿著灰仆仆的青衫,連有補丁都不在乎。 小廝的身子往下塌了塌,小大人似地嘆了口氣。 此刻,牛車正行駛在一段土路上,那路上黃沙飛揚,兩邊是一望無際的楊樹林,棵棵楊樹葉片干枯,唯樹干在陽光下挺立如昔,而在路的正前方,便是遼西郡臨渝縣的城門。 到得此處,行人漸多,牛車的速度便略緩了一些,而那俊美男子卻似是不知城門漸近,仍舊仰首望著天,在那雙冰一般的眼眸中,流轉(zhuǎn)著一種似是歡喜、又似蒼涼的情緒。 遼西郡乃是大陳西北部的糧倉之一,盛產(chǎn)秫秫(高粱),然而此物價賤,雖廣為種植,亦不能為此地帶來富庶,只能勉強保證當?shù)剜l(xiāng)民的溫飽而已,又因遼西郡遠在關(guān)外,冬季苦寒,是故此地民生頗苦,整個臨渝縣莫說是馬車了,便是牛車亦不多見,于是,在城外行駛的這輛牛車,便吸引了眾人的目光,舉凡路過之人無不側(cè)目,更有些黑面粗壯的當?shù)卮骞酶`竊私語,議論不休。 “哎哎,快瞧,那個郎君俊得像畫上的人一樣,是誰家的?莫不是仇大戶家的不成?” “你這夯貨,這話說出來真要笑掉人的大牙?仇大戶算什么呀,這位郎君可是桓家的郎君呢,你沒聽過嗎?” “什么?桓家?就是從大都來的那個桓家嗎?” “是啊是啊,就是那個很有名有名的桓家啊。這個郎君就是桓大郎,我聽人說他叫啥桓子澄?!?/br> “哎喲喂我的個親娘,這名字咋這么好聽哩,這人生得也真真是俊得很,這京城里來的就是不一樣啊?!?/br> “嘖嘖,不一樣又咋的?還不得種地去?你瞧瞧,他袖子上還打了補丁呢?!?/br> “打補丁又咋了?人長得多俊哪?就這長相,他就是穿一身爛布條兒,那也比那什么仇大戶家的郎君好看百倍千倍萬倍?!?/br> 議論聲紛紛擾擾,在耳畔穿梭來去,那小廝的面上便掠過了幾分不自在,清秀的小臉上浮起一層薄怒,兩根眉毛更是皺得能夾死墳子,強自忍著不出聲,一張小臉卻漲得紅了。 他們家郎君是何等天人一樣的人物?如今落魄到了這窮鄉(xiāng)僻壤,便由得這些鄉(xiāng)野村婦嚼舌頭,真是想一想都要叫人氣個半死。 那小廝越想越是不忿,又有種莫名的委屈與不甘,不由得便將衣袖攏得更緊了,似是要以這樣的方式去擋住那些鄉(xiāng)野之人的議論。 對于這一切,桓子澄卻是渾若不覺。 他仍在仰首望著頭頂?shù)乃{天,似是瞧癡了去,連前方城門已近亦無所覺。 那小廝引頸往前頭瞧了瞧城門的方向,又看了看在一旁望天的桓子澄,一張小臉倏然垮了下來,肩膀再度往下塌了半邊。 他家郎君近來總愛望天發(fā)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全不像以往那樣意氣風(fēng)發(fā)。尤其是三個月前的一天晚上,郎君不知怎么忽然像是從噩夢中驚醒了過來,醒來后居然盯著他的臉瞧了半晌,才叫出他的名字來。 而更叫人不解的是,從那天晚上起,郎君就像是變了個人,明明人還是那個人,可偏偏說話行事卻又與以往不一樣了,尤其是郎君的眼神,再也沒了過去的清透干凈,有時候看著就像是兩個無底的黑洞,就這么瞧著人時,能叫人瘆出一身的冷汗來。 這般想著,那小廝不由將衣袖又往懷里攏了攏,眉頭越發(fā)皺得緊。 自那夜驚醒后沒多久,有一天,郎君忽然人就不見了,不知去了哪里,幾天后回來時,他身上的衣裳又臟又破,就像是去山里頭打獵了似的,可他的手里卻又沒提著獵物,一看就知道是白跑了一趟,可郎君偏偏滿臉的淡笑,像是很歡喜似的,委實叫人不解。 再往后,郎君就變得越發(fā)叫人捉摸不透起來。他經(jīng)常會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一關(guān)就是一整天,后來還多出了一個喜好,便是來臨渝縣的一家鐵器鋪子打農(nóng)具,今兒打個犁頭、明兒打個鋤頭,有時也順帶著拿些作物柴禾來賣。 以往只愛在莊子上讀書習(xí)字,白衣勝雪、大袖飄飄的郎君,如今,已經(jīng)快要變成郎君曾經(jīng)最討厭的那種俗人了。 真的太奇怪了。 那小廝歪著腦袋,一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