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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心事,小臉上仍舊是一派的郁結(jié)。 “焚琴?!鼻寮诺恼Z聲響起,似是風(fēng)撥弄著玉玲瓏的聲音。 那叫焚琴的小廝被這一聲喚回了心神,連忙垂首應(yīng)聲:“是,郎君?!?/br> 不知何時,桓子澄已然收回了望天的視線,冰沉的眸光看向前方,說道:“到城門了。”姚霽珊說謝謝霧里朦朧見刀鋒、姑蘇花掌柜、雨花春泥童鞋的平安符,謝謝親們投的月票。 第327章 喚焚琴 被桓子澄一語喚醒,焚琴“哦”了一聲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牛車早便停了,他忙不迭地往車下爬,一張小臉卻又皺成了苦瓜。 他原本是叫飛泉的,這名字多好聽啊,可他家郎君自三個月前的那天晚上醒來后,便給他改了名叫焚琴。 這名字一聽就不是什么好名兒,可他家郎君卻說什么“琴者為禁,焚以為盡”之類的,還說什么“大圣遺音,唯曰焚琴”,那道理一大套一大套的,焚琴根本就聽不懂。 想到這里,焚琴的嘴巴忽爾又翹了起來。 罷了罷了,他的名字也還好,就叫焚琴也沒什么,另一個原先叫“別鶴”的小廝,如今也被郎君改了名兒,叫“煮鶴”,簡直是想想就好笑。 焚琴的小腦袋瓜里轉(zhuǎn)著這些念頭,一路小跑著去了城門府兵處交路牌,期間被一個臉上長痦子的小兵搜刮去了幾個大錢,方才回到車前。 “真晦氣,大痦子又搶我錢!”焚琴的嘴噘得能掛油瓶,摔手打腳地往車上爬,爬到一半才想起來車上還有個桓子澄,他的動作一下子變得輕了好些,小心翼翼地覷了自家郎君一眼,方才悄無聲息地爬上了車。 焚琴此刻的神情并不顯得有多憤怒,實則是與這守城府兵皆混得熟了,這些兵卒都知道,這車子是桓家的。在遼西郡,桓家就算是流放至此,那也不是普通的小人物,因此,這些兵卒也不敢多為難桓家人,頂多索幾個小錢而已。 桓子澄的眼風(fēng)淡淡地往焚琴那里掃了掃,便拿起了一旁的大斗笠,往頭上一扣,清寂的語聲便自那斗笠之下傳了過來:“到了地方喚我?!?/br> “是,郎君。”焚琴應(yīng)了一聲,不敢再說話,只向那馭車的啞奴后背上拍了兩下。 那啞奴感知到他的動作,便回過頭,咧開厚厚的嘴唇向焚琴笑了笑,旋即手里的鞭子一揮,那牛車便又往前駛動了起來。 “吱吱啞啞”的行車之聲,在黑暗中聽來,越發(fā)有種沉舊而破敗的感覺。 桓子澄微微闔起了眼睛。 眼前的黑暗鋪天蓋地,一如他記憶中的那個黃昏,暮色翻涌,仿若將天地都擠壓成了一團模煳的黑影。 恍惚間,他像是聽見了喧囂的人聲,還有隱約的哭泣聲,以及周遭傳來的咒罵聲與嘲笑聲。 日薄西山。 秋風(fēng)微涼。 沉寂的秋日黃昏,風(fēng)像是有著一股穿透的力量,自他的身體中穿越而去,薄而且疾,如同刀刃,一片片地刮過他的每一根骨頭。 他覺得很空。 從心到身體,都是空的。 大辟之刑,原來竟是這樣的感覺。 在鬧市的中央,他沒有跪伏,更不曾屈身,他只是端正地坐在那里,而他的人,卻像是游離在極遠(yuǎn)的地方,眼睜睜地看著他的父親、伯父、叔父……看著桓家的成年的、未成年的男子,一個個地,在利斧下滾落了頭顱。 血流成河,人頭遍地。 他坐得筆直,就這樣定定地看著。 沒有感覺,也沒有情緒。 如同靈魂剝離而去的一具軀殼。 那一刻,這血腥且怪誕的一幕,仿佛離得他很遠(yuǎn),很遠(yuǎn),遠(yuǎn)到了……恍若一夢。 冗長而又陰暗的一個夢。 在夢里,一個個頭顱落地,一蓬蓬鮮血噴灑,重斧入rou時沉悶的聲響,帶著斷骨碎裂的聲音,還鮮血流動時的“汩汩”聲,反復(fù)不停地在他的眼前與耳畔出現(xiàn)。 那像是有一世那樣漫長,卻又像是眨眼之間、須臾而過。 他赤了足,不知何故,腦海中回蕩起了。 一曲奏罷,終成絕響。 隨后,森冷而沉重的斧頭,便落在了他的頸上。 他并未覺得疼。 也或許,是根本來不及覺得疼吧。 在疼痛襲來之前,意識便已經(jīng)離開了軀體。 那一刻,他只覺出了一種沸騰般的灼熱。 那種噴射而出的guntang,讓他整個人像是從里到外兜底翻了個個兒,他的心肝脾肺、他全部的溫度與熱血,都像是被從身體里翻轉(zhuǎn)而出,潑出了體外。 后來他想,或許,那便是死罷。 生命從軀體中飛快地流逝,快得讓人根本抓不住,于是,死亡便也成了一種捉摸不定的感覺。 唯有永恒的黑暗,與虛空…… 斗笠之下,桓子澄緩緩張開了眼睛。 竹斗笠的縫隙間透下幾許陽光,率性且粗礪,一如遼西郡的大風(fēng)與暴雪,還有那遍野四起的黃沙,以及一望無際的秫秫田。 風(fēng)吹草浪,一道道波紋綿延至天際。 許多時候,他會一直望著那片廣闊而寥遠(yuǎn)的土地,覺得,歲月漫長,時光從容。 那個血色的薄暮,就像是從不曾發(fā)生過。 然而他知道,那不是夢,而是真實存在,或曾經(jīng)存在過的。而有關(guān)于那個薄暮的所有一切,也已經(jīng)深深印在了他的腦海中,難以磨滅。 重斧斬斷頸骨的瞬間,沉悶的聲響,脆弱得不堪一擊的生命,自那夜驚醒之后,便烙在了他的心底。 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像是rou身從不曾存在過,你所擁有的一切,連同靈魂與思想,全都在軀殼毀滅的那個剎那,歸于虛無。 大風(fēng)卷起黃沙,拍打在斗笠之上,連陽光都變得有些昏黃起來。 桓子澄伸平了衣袖,略有些粗糙的手指,撫在了同樣粗糙的車板上。 他笑了一下。 無聲,亦無動作。 那像是發(fā)生在他想像中的一個笑,起于靈魂深處的某種觸動,在尚未抵達唇邊之時,便即消散。 而其實,也沒什么值得笑的。 這世上的許多事,在人類賦予他們一些意義之前,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