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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以為,太子這是‘哀兵之計’,意在為太子自己搏一個孝順的名聲?!?/br> “正是?!蹦浑x淡淡地說道,唇邊是一個似有若無的笑,“所以,我們的太子殿下才會特意繞道廣明宮,無非就是想找個裝病的由頭而已。他深知幾位皇子絕不會見他,更知曉總有人要忍不住出手對付他。而無論出手的是老幾,甚至也根本無需他們出手,只消太子往廣明宮門前一站,再適時地咳上那么幾聲,則這病便也坐實了。便有人問起,也大可以說是太子殿下探望兄長時招了風(fēng)寒,或是被過了病氣之類的,順理成章得很?!?/br> “不止如此?!卑⒘疫m時地接了口,語氣仍舊十分平板:“太子這一病,首要的便是如他所愿,不必每日在壽成殿外吹冷風(fēng);其次,太子殿下友愛兄長的名聲,也會就此傳出去;第三,老大……大殿下心胸狹窄之名,更比以往為甚;最后,大殿下意圖設(shè)計太子之事,亦會令陛下不喜?!?/br> 大皇子特意將藥方抄出來,叫人交給太子殿下過目,就是在賭氣,很有種“我知道你會懷疑,所以我把證據(jù)給你看,這下你放心了吧”的意思。 這張藥方,太子無論看還是不看,都會被人詬病。 如果他看了,那就是“多疑狹隘”;如果他不看,那就是“不關(guān)心兄長”。總之怎么做都是錯。 在這種情形下,太子殿下卻很聰明地適時“病倒”了,不僅沒跳進大皇子挖的坑里,反倒順勢把幾位皇兄一起給坑了,其被坑得最厲害的,就是大皇子。 聽了阿烈的話,莫不離“唔”了一聲,冷聲道:“一箭四雕。韓忠那條老狗,可不是只有忠心而已?!?/br> 說這句話時,他的神情忽然有片刻的扭曲,眉與眼像是在與整張臉奮力掙扎,仿佛下一刻就將沖破壓抑的牢籠,將他心底的魔鬼釋放出來。 然而,只一個呼吸間,那種強烈的情緒便消失了。 等到重新坐回椅中時,莫不離那張矛盾重重的臉,已經(jīng)恢復(fù)到了最初的平庸與淡然。 他抬手拾起那塊鹿皮布,拿在手里無意識地揉捏著,另一只手則撫上了眉心:“罷了,如今我們損了人手,太子那邊,能盯則盯罷?!彼恼Z氣有些疲憊,頓了頓,嘆了一口氣:“李樹堂一死,這一局,便破了大半?!?/br> 他難得有這般頹然的表現(xiàn),幾乎稱得上是灰心喪氣。 阿烈卻像是完全不能領(lǐng)會他的情緒,面無表情地垂著眼眸說道:“先生大可不必如此自哀。依我看來,李堂之死固然可惜,卻也未必是壞事。畢竟,我們還有阿焉,先生又提前布下了先手,就算李樹堂死了,太子也休想逃過勾連士族的罪名。” 每當(dāng)談及朝局正事時,他的身上便有了種沉穩(wěn)的氣勢,不慌不忙,很有智者風(fēng)范,繼續(xù)說道:“雖然事發(fā)突然,我等布在太子身邊的人手盡皆折損,亦堪為憾事。然,死的也不只有我們這一方的人手,先呂皇后留下的人手、呂家的人、桓家的人等等,也皆有死傷。如今,太子府文官幾乎全軍覆沒,空缺的位置很多,往后我們想要再安插人手,機會也相應(yīng)地多了許多。只要搶得先手,未必不是良機?!?/br> 不得不說,他的分析極有條理,也很具有說服力。 莫不離沉默地看了他一會,似是在忖度他的話,又像是在試著以他的話來說服自己。 良久后,他緩緩闔起了眼睛,說道:“你說的……亦非無理?!?/br> 將身子往后靠了靠,他的語氣中仍舊殘留著一絲倦意:“只是,想要安插人手,也要我們能夠行動起來才是。如今我們終是被人縛住了手腳。龍椅上的那一位疑心甚重,此事一出,往后掣肘必定極多,你所謂的安插人手,只怕……不易?!?/br> 他說到這里停了停,面上的頹然漸漸散去,眸中卻有了些莫名的情緒:“火鳳印……終是現(xiàn)身了……” 如同嘆息般地說出了這幾個字,莫不離的身子忽地顫抖了一下,似是被自己語氣中的悵然給驚到了。 第357章 三公議 阿烈平板的眉眼間,飛快地浮起了一絲跡近于哀切的神情。 他轉(zhuǎn)動眼眸看向莫不離,眉峰微聳,似是想要說些什么,然而,最終他還是垂下了頭,面無表情地盯著腳下坑洼不平的磚地,淡淡地道:“先生保重。” 岑寂的聲調(diào),似蘊著無限蒼涼,彌散于房間的每個角落。 莫不離沒有動。 他整個人都像是溺在了陰暗的房間里,唯有眼中漸漸聚集起的怨毒,漸燃漸烈。 房間里似是有了些許灼熱,然而卻并不能叫人覺出溫暖,反倒更有了一種悲涼與愴然。 “此印一出,遼西那里,怕是便要有動作了?!绷季煤?,莫不離冷潤的語聲方才響起。 沒有了頹喪,亦不再怨毒,此際他的語聲、神態(tài)以及動作,已經(jīng)恢復(fù)如初,方才那短暫燃燒起的情緒,仿佛被窗外的西風(fēng)吹滅,再不復(fù)生。 “是?!卑⒘液喍痰貞?yīng)道,停了一會,放低了語聲,鄭重地道:“剛才我收到了消息。鳳印在大唐也出現(xiàn)了,不過此事極秘,目今僅唐皇與少數(shù)皇族成員知曉,我們損折了數(shù)名好手才拿到了這個消息。此外,那枚鳳印……似是為子午石所制?!?/br> 房間里驀然安靜了下來。 莫不離靜靜地坐著,手里的鹿皮布早被扔在了一旁。 不知是沒聽見阿烈的話,還是在想著什么出神,他半晌都不曾出聲。 好在阿烈也不需他回答,停了一會后,他平板的語聲便又響了起來:“還有消息說,太子與幾位皇子被刺當(dāng)日,陛下召集朝臣議事,最后單留了三公……密議。” 他停住了話聲,抬眸看了莫不離一眼,復(fù)又垂下了頭。 “呵呵,呵呵”,房間里忽然想起了一陣笑聲,冰冷、呆板,不帶絲毫情緒。 莫不離的神情,亦在這笑聲里慢慢扭曲,隨后他的笑聲漸大,終是“哈哈”大笑起來。 “……我還當(dāng)是怎么回事……原來如此……”他笑得幾乎喘不上氣來,那雙冰冷的眼睛里竟笑出了淚花,“果然還是桓氏……到最后……還是桓氏……” 他的笑聲漸漸轉(zhuǎn)低,在窗縫里透過的風(fēng)聲中悄然變淡,最后與西風(fēng)低低的嗚咽融為一體,消失在了寂靜的房間里。 阿烈專注地垂眸看著地面,似是眼前的一切皆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