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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一路跌跌撞撞地跑進院中傳話去了。 焚琴便搖頭:“這可得撞疼了?!毕肓讼?,仰首看向桓子澄,討好地一笑:“郎君,我們那邊有好用的膏藥,一會兒我給這里送一些來,可好?” 他今年已經十一歲了,雖然竄了點兒個子,但在桓子澄的面前還是很矮,也就到他腋窩,此時這般仰頭看著人,那雙忽閃忽閃的眼睛,干凈得像是新生的嬰兒。 桓子澄的面上,難得地現(xiàn)出了一絲溫和。 “不可。”他說道,拂了拂衣袖,不顧焚琴迅速垮下去的臉,將視線投向了前方。 蒲園的大門很快就從里開啟,桓子瑜白衫勝雪、面若溫玉,翩翩然立在階前,笑語殷勤地躬了躬身:“長兄實是稀客啊,弟迎接遲了,長兄勿怪??煨┱堖M罷?!?/br> 他的語聲甚是恭謹,風度亦極謙沖,所謂如沐春風之君子,大抵如是。 桓子澄負手而立,眉眼未動,只淡然凝視著自己的四弟。 那一刻,他的眼神中,蘊著一種堅硬的冷漠。 桓子瑜怔了怔。 然而很快地,他便又是溫笑如初,再度殷殷而語:“長兄莫要站在門外了,且進屋一敘?!?/br> 這溫和的語聲被夜風拂散,桓子澄冰冷的面上,沒有一絲情緒。 第781章 染朱砂 “只此一回?!被缸映钨康亻_了口 清冷的語聲如浸了冬夜月色,像是能凍住人的骨rou。 桓子瑜面上的笑容飛快地淡了下去,怔了一會后,他便皺起了眉:“長兄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長兄在說什……” “再無下次?!北穆暰€再度響起,生生凍結住了桓子瑜接下來的話,也凍結住了他的表情。 在那個剎那,這位桓氏四郎君的面上,是一個將怒而未怒的神情,而這神情就像是定在了他的臉上,甚至連唇角的弧度也一直懸在那一處。 桓子澄再不置一語,拂了拂衣袖,轉身踏下了石階。 月色翻滾而來,如海浪般層層卷過,濾下他朱衣如血的背影,肅殺、冷寂、神秘,卻又艷麗華美,在漆黑的夜色中絕然綻放。 那一刻,包括焚琴在內的一眾仆役,盡皆呆住,復又癡迷。 僅只是一道背影,亦能讓人覺出沛然深邃之勢,如臨淵而立,叫人打從心底里戰(zhàn)栗起來。 青桓,果是大都第一美男。 所有人心中盡皆生出這樣的念頭,望著那月華下絕塵而去的背影,俱是心馳神往,人群寂寂,竟是連一聲嗽聲亦無。 直到那絳色的背影在夜色中行去好遠,焚琴才頭一個清醒了過來。 他回頭看去,卻見蒲園的一眾人等盡皆怔然而立,就連四郎君亦是滿目驚異,面上甚至還余著些許懼色。 焚琴忍不住挺了挺胸脯。 旁的不說,他們家郎君的人才,那可是頂頂好的。 “我先回去了,四郎君恕罪。”匆匆地向桓子瑜行了一禮,焚琴便疾步追了出去。 轉過甬路,踏上曲廊,桓子澄漫步前行,面上一派寧和。 藥性已將過去,那種灼人的燥熱正一絲一縷地自他的身體深處抽離,不適感也正在漸漸消失。 然而,心底里乃至于靈魂深處的某種不適,卻是短時間難以消彌的。 桓子澄的面色堅冷如鐵,唯眸底漾起些許譏嘲。 這世上所有的算計,都及不上來自于家人的算計更叫人心寒。 縱然這并非他第一次領略,甚至也并不是他第一世領略。也或許,這算計里還摻雜著旁人的算計,比如那個錦囊,就很可能出自他人之手。 可此時此刻,那種透骨的寒冷,卻仍舊遍及全身,令人難以釋懷。 所謂親人,在有些時候,比你的敵人還要可怖。 “郎君等我一下……等等我……”一陣語聲自身后而來,卻是焚琴小跑著追過來了。 桓子澄未曾說話,腳步卻慢慢放緩了一些。 焚琴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手里的燈籠晃出很大的幅度,好容易方才追上桓子澄。他一面拭著額角,一面便氣息不穩(wěn)地問:“郎君怎么就這樣走了?” 回答他的,是一聲低低的“唔”。 等于沒有回答。 焚琴就皺起了眉,面上亦涌出了憂色,一臉愁緒地道:“郎君這樣一走,四郎君準定不喜?!?/br> 桓子瑜向來在桓道非面前很得臉,萬一他跑去說些什么,桓子澄才得來的好日子,只怕又要沒了。 所以,焚琴很擔心。 桓子澄垂眸掃了他一眼,面上的冷漠便消散了,語聲也是難得地溫和:“他氣或不氣,與我何干?” 一聽這話,焚琴的臉就垮了下去,面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郎君,話可不能這樣說,郎主素來最喜歡四郎君了,這要是……” “小孩子家,莫想太多。”桓子澄打斷了他的話,面色重又恢復了冷硬。 焚琴覷著他的神情,到底不敢再說什么了,只得將手里的燈籠挑高了些,嘟囔道:“都沒個燈籠在前頭照著,郎君方才也走得太快了?!?/br> 對于這個總是絮絮叨叨的書童,桓子澄有著絕大的寬容,此時這抱怨聲傳來,也不過是讓他多看了焚琴一眼罷了。 焚琴對自家郎君還是相當了解的,知道他這時候心情不好,于是便不再說話,只安靜地挑燈引路。主仆兩個穿廊過院,首先去了裴氏所住的“清笙石舍”請安。 只是,裴氏此時已然睡下了,清笙石舍只留了一個老嫗守門,桓子澄在門外候了一會,直到那老嫗回稟說裴氏已然熟睡,他才領著焚琴回到了蕪園。 甫一回院,留守院中的煮鶴便快步迎了出來,引著桓子澄挑簾進了書房,待那竹簾垂落后,他方輕聲稟道:“回郎君,戌初時分,夫人和十三娘子一同來過,因夫人說要給十三娘子尋張字帖,我便將夫人讓進了書房,又陪著夫人去后頭梢間里找了一會,共尋了三本字帖,夫人一并都帶走了。字帖名錄在此?!?/br> 他一面說話,一面便奉上了一張字條兒,那上頭工工整整地抄錄著字帖的名目:“請郎君過目?!?/br> 桓子澄接過字條,看也沒看便擱在了一旁,只淡然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你下去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