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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秦素挑了挑眉:“卻不知薛中丞收到的是什么消息?” 薛允衍將衣袖振了振,說道:“那口信中說,這家人當年雖然闔族返鄉(xiāng),然,在返鄉(xiāng)的族人當中,卻少了兩個人?!?/br> 說到這里時,他的面上便劃過了些許凝重:“這少去的兩個人,乃是這戶人家中一對嫡親的姊妹。其中那個姊姊原先是嫁去了一戶姓孫的小族為宗婦的,后不知因了什么,被孫家休棄回府;至于那個meimei,當年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忽然就生了一場大病。其后在返家之時,這姊妹二人便皆在族譜上注了病故?!?/br> 秦素先還聚精會神地聽著,待聽到了此處,她不由便是一哂:“我還當是什么事,不就是死了兩姊妹么?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這種事情真是猜都能猜出來。 姊姊被休棄回府,此乃大恥之事,至于meimei的那一場大病,肯定也不是無緣無故來的,定是出了什么丑事。無論在怎樣的家族中,這姊妹二人都不可能有活路。 在秦素看來,她們定是被家中族老私下處置了,或沉塘、或杖斃、或一碗毒藥灌下去,總之就是從根本上解決掉這種恥辱,令家族的名聲再不蒙羞。這種事,在士族中并不罕見。 想當年,江八娘便是因為當眾出丑,便被江家送回了老宅家廟。如果她不是病故了,她也逃不掉這個結(jié)局。甚至很可能前世她的所謂“病故”,就是被江家給處置掉了。 見秦素一臉的不以為然,薛允衍便又抬手去捏眉心。 分明這與他薛氏根本無關,可他卻還不得不去管。 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這位“薛二妹”,遠比真正的薛老二還要麻煩。 將眉心捏了好一會兒后,薛允衍終是說道:“事情不是女郎想的那樣簡單?!?/br> 秦素便笑了起來:“那還能有些什么?這姊妹二人還能翻出花兒來不成?” 薛允衍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這姊妹二人,其實并沒死?!?/br> 秦素的笑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沒死?”她有些不敢置信,凝目看向薛允衍,“分明是要被家族處置掉的,這姊妹二人還能逃得一條命不成?她們哪來的本事逃脫?” 就算大陳民風開放,養(yǎng)在深閨的女子想要逃命且茍活于世,那也幾乎是不可能的,否則秦素也不會一直困守于秦家,早就跑出來了。 “她們確實是逃出來了。”薛允衍淡聲說道,語氣仍舊很是平靜,“據(jù)我的人查到的消息,這姊妹二人在奶姆的幫助下逃得一命,她們先是逃去了上京,又輾轉(zhuǎn)去了大都,這一路上也不知她們是怎么熬過來的,但她們最后的落腳處,卻是青州。” 秦素面上的笑容,一下子褪得干干凈凈。 那一刻,一個念頭在她的腦中飛逝而過,快得幾乎抓不住。 她微微垂眸,盯著字條看了好一會,突兀地問道:“薛中丞,在你收到的口信中,有沒有提起過女子的首飾,比如……梅花簪?” 薛允衍聞言,眉梢動了動,眸中有訝然一閃而逝:“梅花簪?”他重復了一句,抬眼看向了秦素。 秦素向他頷首,面容很是肅殺:“是的。你的人有沒有提及梅花簪?” “這倒是沒有?!毖υ恃苷f道,語氣很是肯定:“我的人查到的消息,就是我告訴女郎的這些。那對姊妹的行蹤,止步于青州?!?/br> 秦素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輕聲道:“薛中丞的意思是說,她們到了青州之后,便沒了音信?” “正是。”薛允衍頷首說道,神情微現(xiàn)肅然:“她們回到了青州,卻又在青州失去了消息,從此后便消失得無影無蹤?!?/br> 第801章 程仆射 秦素聞言,垂首沉思良久,又將字條拿在手中反復地看著,驀地蹙起了眉,不死心地問道:“那個meimei生的那場病,因由何在?薛中丞可查到了其中眉目?” “抱歉,這方面的消息,我的人尚未去查?!毖υ恃芏似鸩璞K喝了口茶,將身子靠向了椅背,“博南那邊的人還沒完全撤回來,我這里人手吃緊,請女郎見諒。” 博南離著大都何止千里?薛允衍答應派人手去查,且還查得如此細致,秦素的確是該謝謝人家了。 心下雖是如此想著的,可秦素的眉心卻蹙得越發(fā)地緊。 不知為什么,她的腦海中,忽然便浮現(xiàn)出了一張哀切的臉。 那張臉在鏡中漸漸憔悴,一夕之間,便像是老了許多歲。 難道說,這對姊妹與秦家之間,竟有著比秦素認為的還要深的牽絆嗎? “篤篤篤”,一陣極輕的剝啄聲之驀地響起,打斷了秦素的思緒。 她抬起頭來看向了薛允衍,目中生出了些許期盼,輕聲問:“來了么?” 薛允衍沒說話,只點了點頭。 秦素立時面上一喜,站起身來,向立在門邊的阿栗示意了一下。 阿栗點點頭,上前一步,將大門上的木栓悄悄插上了,整個過程中沒發(fā)出半點聲響,也不知那門栓上是不是抹了油。 秦素不及細想這些,只低聲問薛允衍:“是哪一間房?” “畫室?!毖υ恃芎喍痰卣f道,沉吟了片刻,亦跟著起了身:“我陪女郎過去吧?!?/br> 秦素此刻的心已經(jīng)飛去了里間,也沒顧上聽他說了什么,提步便向畫室走去。 房間里安靜得有些壓抑,除了行動時衣擺發(fā)出的細微聲響外,再無別的聲音。 待兩個人走到畫室時,便見那畫室之中,赫然站著一個人。 那是個年屆四旬的中年男子,穿著一身不起眼的灰布長衫,發(fā)上戴著束髻小巾,作最常見的文士打扮。 此刻,他正立在畫室靠書架的位置,不安地四處打量著。 一見此人,秦素的眉眼便彎了彎,笑著啟唇道:“程侯安好。” 那人被這聲音驚動,猛然回首看去。 秦素向他微一點頭:“多時未見,別來無羔?!?/br> 那人的面上,一下子涌出了明顯的震驚。 怔怔地看著秦素好一會后,他方才急步上前,伏地見禮:“微臣見過晉陵公主?!?/br> 秦素倒也沒攔著他,受了他的全禮后,方才笑語:“坐下說話罷?!币幻嬲f著話,她一面便向那畫案后的錦墊上跽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