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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事情已然交代完畢,程廷楨還是盡早離開為妙。 薛允衍此時便也跟著站了起來,向程廷楨微微頷首:“何鷹與李隼都在樓下,他們會護送程侯回去的?!?/br> “謝公主殿下,謝中丞大人?!背掏E在這兩個人面前的姿態(tài)是十分謙恭的,于座中行了大禮,方才站起身來。 秦素便點頭笑道:“今后若有什么事,程侯可告知薛中丞,他自會轉(zhuǎn)告予我的?!?/br> 語罷,她便輕提裙擺,款步出了畫室。 畢竟她也是公主殿下,縱然對那條隱秘的樓梯極為好奇,她卻也不得不端出架子來,提前出屋。 那廂薛允衍倒是沒急著走,而是又低低地與程廷楨說了幾句話,方才跟了出來。 出得屋來,秦素便側(cè)首看了看窗外。 明間兒的高處,開著幾面極雅致的梅花窗。透過窗子望出去,外面的天光依舊明亮,日影微斜,將窗棱的影子拖長了幾分。 “還未至申初?!毖υ恃芫拖袷悄茏x心似地,很適時地說道,復(fù)又問:“殿下這便回宮么?” 秦素便回身看了他一眼,嗤笑道:“本宮尚有好多話沒說完呢,薛中丞這就趕人了?”語畢復(fù)又挑眉,一臉地皮笑rou不笑:“莫不是中丞大人約了美貌佳人月下相會,怕誤了時辰?” 薛允衍沒說話,只抬手捏了捏眉心。 程廷楨這一走,他這頭就又開始疼了。 “我說,你干嘛老捏眉毛?”秦素終于忍不住了,對薛允衍的這一舉動表達了強烈的不滿:“縱然你的眉毛長得挺好看的,但你這樣總?cè)ツ笏?,當心把眉毛給捏沒了,變成無眉老道。” “不勞殿下費心。”薛允衍淡聲說道,一只手仍舊在捏著眉心,對秦素的威脅恐嚇根本不為所動:“若是捏個眉毛就能把殿下……的麻煩……給捏沒了,臣愿做無眉老道?!?/br> 秦素險些氣個倒仰。 這人是來報復(fù)的吧? 方才她不過就說了他“杵”在門口,這廝這會兒就報復(fù)回來了。他這話說得分明就是嫌棄她麻煩事兒太多。 簡直太討厭了。 秦素朝著薛允衍翻了個大白眼,旋身便去了一旁的琴室。 薛允衍此時倒是把手放下來了,只眉心還是微蹙著,滿臉的無奈。 秦素走了幾步,見他并沒跟上來,不由心下有氣,轉(zhuǎn)首道:“你還不進來,還要本宮來請你不成?” 薛允衍朝外看了看,卻見阿栗正立在大門邊兒上,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 他禁不住嘆了口氣:“殿下去琴室又要做什么?” 自從知曉自家二弟的那點兒綺念之后,對于這位公主殿下,薛允衍是很存了幾分疏遠之意的。 這雅間兒所設(shè)的琴室頗狹小,遠不及明間兒寬敞,薛允衍本能地希望與秦素保持距離,故才會有此一問。 秦素便瞪了他一眼,道:“薛中丞是聰明人,怎么就不想想,我與中丞大人同處一室,總不能一直關(guān)著門說話不出聲兒啊。這琴室不比明間兒更合適么?” 薛允衍聞言,立時便聽懂了秦素之意,不由心下微松。 說來倒也是,雖然本朝不禁男女之間明著往來,但是,孤男寡女長時間地在房間里呆著,若是不弄些游樂之物打發(fā)時間,卻也不像。 撫琴,倒是個很不錯的迷惑之法。 第805章 風(fēng)雷引 “殿下高見?!毖υ恃芎軟]有誠意地夸了秦素一句,便隨著她跨進了琴室。 這琴室不如畫室大,卻也精雅,向陽的一面墻壁上也鑿了梅窗,窗下是一方黃花梨四足琴案,案上一張玄漆琴,旁邊還放著好幾只細蔑墊子,一旁更有小幾與香爐,想來是供君子們于此處撫琴清談的。 秦素便自門邊探出頭去,輕聲吩咐阿栗:“將門啟開一條縫?!?/br> 阿栗應(yīng)諾了一聲,輕手輕腳地撥開門上的木栓,將門拉開了小指粗細的一道門縫,回首看向秦素。 秦素不再說話,只向她點頭示意,復(fù)又轉(zhuǎn)向薛允衍,輕聲道:“也不必撫出整支曲子,三兩聲應(yīng)景兒即可?!?/br> 薛允衍自是知曉其意,點了點頭,撩袍便在琴案前跽坐了下來,調(diào)了調(diào)弦,語帶無奈地道:“早知要撫琴,我將指套也一并帶來了?!?/br> 秦素立時便撇了撇嘴,臉上的不屑簡直像是能抖落下一層來:“一個大男人家,還用什么指套兒?難不成你一個男人還像小娘子似地,怕手上磨出繭子來?” “此琴,乃是鐵弦琴?!毖υ恃艿曊f道,不待秦素說話,他的手指已然按上琴弦,“錚翁、錚翁”地調(diào)弄了兩聲,果然其聲甚是洪大,他復(fù)又轉(zhuǎn)動了幾下琴軫,略調(diào)弦音,便按指彈奏了起來。 剎時間,皇皇正氣陡然盈滿了狹窄的房間,竟似將這琴室擴大了好幾倍,那弦音闊厲堅硬,隱然有獨立天地、雷聲轟鳴的激烈之意。 竟是一曲! 秦素直是吃了一驚。 這琴果然是鐵弦,只聽琴音,倒像是最柔韌的鐵弦揉著冰絲制成的,乃是鐵弦琴中最難奏的一種。 這種琴她前世在趙國時也曾見過,那些大將軍們最喜歡鐵弦琴,只說那弦音之中有“金戈鐵馬之聲”,所奏曲目也多壯烈激揚,渾不似大陳的士子之音,清淡文雅之余,更有軟靡艷麗的華色。 “此琴自趙國來,當年還是老桓公大敗趙國之后,從趙國權(quán)貴手中繳來的,后來便送予了東風(fēng)樓的主人,殿下許是不知?!甭÷★L(fēng)雷正響,琴聲正自恢宏,卻也壓不住這涼靜的一縷語聲,颯然拂向耳畔:“泱泱風(fēng)雷,唯此琴相宜。煊煊嘈嘈,唯此琴中正?!?/br> 那清寥的聲線嵌于琴音,竟有著一種意外的和諧,不曲而曲、無歌而歌,似為這一曲正厲而激烈的,添入了大雨傾盆之聲。 琴音如重雷而來,竟令秦素有了種不敢高聲語的感覺。 她情不自禁地端正了身形,跽坐于錦墊上,正容聆聽,腰背亦不自覺地挺得極直。 大雨、狂風(fēng)、驚雷,琴韻響徹耳畔,似是這一方天地正被重錘狂擊,而她只能挺立于曠野之中,以一身之力相抗。 “刮啷”一聲重重撥弦響徹內(nèi)室,秦素只覺耳畔嗡鳴,久久不絕,而琴聲卻已倏然而止,直若那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