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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堆了滿滿的笑,“嘖嘖”兩聲,又兩眼放光地看向了大街:“這大都可真熱鬧,比我們鄉(xiāng)下地方好上太多了?!?/br> 那姓夏的男子約摸二十余,長得尖嘴猴腮,一雙眼睛骨碌碌亂轉(zhuǎn)。此時他便呲著滿嘴的黃牙,再度大力拍了拍蔡姓郎君的肩膀,道:“蔡小郎若是再生出半條手臂來,這大都城里倒也有你能混的地方,可惜,你這胳膊短了一截兒,就連在街頭幫人寫信人家都嫌晦氣。也就我夏老毛帶著你混罷了?!?/br> 他說著已是挨擦著蔡小郎的身子,擠眉弄眼地道:“你這身皮兒rou倒還俊,跟著我老夏也討了不少好處了罷?聽說最近還有個貴人看你可憐,時常接濟于你。你這小兒,何時發(fā)達了,可莫要忘了我老夏對你的好處?!?/br> 他的語氣很是輕佻,臉幾乎貼在蔡小郎的臉上,一雙眼睛色瞇瞇地上下打量著他,眼神令人作嘔。 那蔡小郎卻是面無異色,仍舊笑得謙卑,躬腰道:“那是,那是,夏兄手眼通天,小弟要多多仰仗于你?!?/br> 夏老毛立時張開大嘴笑了起來,滿口濁氣直是熏人欲絕。 “看你肚子里有點墨水,說起話來硬是比那起子混帳好聽?!彼幻嫘σ幻姹惴砰_了蔡小郎,反手向他臀上拍了一記,笑道:“就沖你嘴甜,你兄長我哪里舍得不多疼你幾分?” 輕賤的語氣與充滿某種暗示的動作,讓蔡小郎低下了頭。 那一刻,他的眼底深處,有著針尖般的刻毒。 那夏老毛卻是毫無所覺,又大力地拍了他的臀部幾下,方才意猶未盡地轉(zhuǎn)身去了,走了沒幾步又回頭,色迷迷地:“今兒晚上富銀坊,為兄等你來服侍。” 蔡小郎連連應(yīng)是,直到夏老毛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口,他才轉(zhuǎn)過身,重重地朝地下吐了口唾沫。 “我呸,賤狗爾,敢來辱我,總有一天叫你不得好死!”他低低地咒罵著,面色重又變得陰鷙起來,一雙眼睛如蛇眼,射出冷冷的寒光。 然而很快地,這陰毒的神情卻又從他面上散去,他用完好的那只手臂撐住磚墻,仰首望著頭頂?shù)囊痪€晴空,身上陡地散發(fā)出了濃重的哀涼。 “阿梨,阿兄現(xiàn)在變成這個樣子了,你在天上……可莫要偷看,阿兄……會難為情的……”他喃喃地輕聲自語道,一滴眼淚,悄然滑出了眼角。 他伸出衣袖,慢慢地抹去那一滴淚珠,唇角忽爾勾起,勾出了一個陰冷的弧度。 “且再忍忍,阿梨。再忍些時候,為兄便會為你報仇了。秦家的新宅子我已經(jīng)認得了,幫手我也挑好了,我會去找他們,叫他們不得好死……”他的聲音輕且低柔,仿佛正在向著什么最親近的人呢喃,一面輕聲地說著話,一面便蹣跚著走出了巷口。 此處乃是城西較為混雜的區(qū)域,遠不及陶氏父女所住之處安靜。這蔡小郎從小巷走出來后,挨著墻跟兒走過幾條窄街,很快便來到了一處更為繁雜之處。 那一片區(qū)域,不再是大都城慣見的成片的磚瓦房,而是毫無章法地建著不少簡陋的棚屋,更有以茅草與竹蔑搭就的草房,就算是偶有瓦屋,也多是漏頂爛檐,幾乎沒有一間像樣的房舍。 這些亂七八糟的建筑各自連結(jié),天然地便形成了一條條小巷,細密如蛛網(wǎng),若是有人初到此處,絕對會在其中迷路。 然而,蔡小郎對這里卻似是極熟,三轉(zhuǎn)兩轉(zhuǎn)便來到了一處看著還算潔凈的小瓦房前,抬手拍向了朽爛的木門。 “我回來了,meimei開門罷?!彼崧晢镜溃槐诒銓⑸砩系囊律褤哿藫?,又整了整衣領(lǐng)。 “吱啞”一聲,木門拉開了一條縫,露出了一張娟秀的少女的面龐。 “原來是阿兄回來了。”一見來人是蔡小郎,那少女面上便現(xiàn)出歡容,將門拉大了些,笑道:“今日阿兄回來得倒早。” 蔡小郎的眼神變得極為柔和,柔聲道:“今日事情不多,我便早些回來,一會兒晚上還要出去?!彼幻嬲f一面便跨進了屋門,返手將門關(guān)上了,連同外頭晴好的日光,也被他關(guān)在了門外。 第828章 三郎歸 房間里十分簡陋,墻壁上滿是青綠發(fā)黑的霉斑,桌椅等物也大多殘缺不全,唯一方書案立在靠窗的墻邊,上頭的玄漆卻是光可鑒人,那案板側(cè)邊還殘留著些許水漬,而在書案上,則整齊地碼放著書卷與筆墨等物,干凈得與整間房格格不入。 那少女的手上還拿著一塊抹布,顯是方才便在擦洗書案的,此時聽得他晚上還要外出,少女的面色便暗了下來,垂手將抹布放在了小幾上,輕聲道:“郎君……又要去富銀坊么?” 她說著似是極為難過,眼角也跟著紅了,抬頭看向蔡小郎:“郎君又何必這樣自苦?那腌臜地方,郎君怎么能……” 她再也說不下去了,拿衣袖掩著臉,低聲啜泣起來。 “傻阿葵?!辈绦±扇崧曊f道,自袖中抽出一塊干凈的布巾,細心地替那個叫做阿葵的少女拭著淚,語聲極盡溫柔:“我身為男兒,如何能叫你跟著吃苦?你好容易才躲過一劫,又天幸與我偶遇,我自當護你周全。你放心,等我掙完了這筆錢,我便不再去那個地方了。你也別哭啦,眼睛都成兔兒了?!?/br> 阿葵卻好似越哭越傷心,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直往下掉,哽咽道:“郎君本是士子啊。您是青州秦家的三郎君,怎么能吃那樣的苦呢?這些雜活累活就叫阿葵去做吧,好不好?郎君在家讀書習(xí)字,別再拋頭露面了,就讓阿葵去外頭掙錢去,好不好?”她幾乎是哀求地說道,水潤的眸子看向眼前男子,目中滿是哀求。 蔡小郎——或者我們不如說——秦彥柏,定定地看著她,面上的溫柔倏地褪了去。 “士子?讀書?”他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唇角向上提了提,眼底劃過了nongnong的譏諷:“我這個樣子,讀書又有何用?” 他一面說話,一面便將空著的衣袖晃了幾晃,面上的恨意一閃而過,復(fù)又自嘲地勾起了唇:“你家郎君現(xiàn)在這模樣,就算是字字珠璣、文章成錦,也是拿不來功名的了?!?/br> “那您就在家好生讀書,就算沒了功名,您的學(xué)問還是有用的不是么?我見家里的銀也足夠我們開間學(xué)館,您坐館教書豈不是好?那富銀坊太腌臜了,郎君還是別去了罷?!卑⒖奔闭f道,眼淚嗆住了喉頭,語聲越發(fā)抽噎。 “傻孩子?!鼻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