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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身的書袋里抽出了那張繪冊,展平了與薛六娘一同觀看:“你瞧,這上頭不止標注了牽風(fēng)園,旁邊還描著的一帶青碧,這便是玉露河?!彼焓衷趫D冊上指點著,又伸臂指向了這條夾道,比劃著方向道:“如果我沒斷錯,這條夾道是與玉露河呈并行之勢的,而我們現(xiàn)在所走的方向,是在走向玉露河的上游,然而我記得曾聽晉陵公主說過,玉露殿卻是在玉露河的下游的,所以我才會說,我們走反了方向?!?/br> 這話聲一落,薛六娘尚未如何,江十一的臉色立刻就沉了下去。 “玉露河的上游?那不是平就宮么?”她咬著牙說道,轉(zhuǎn)首怒目看向了陳惠姑:“陳書令這又是何意?不是說去玉露殿旁邊的花園摘花兒么?為什么要繞到與之相反的平就宮去?那平就宮乃是外男常去的地方,我等士女輕易是不能去的。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聲色俱厲,陳惠姑卻是面不改色,唇邊的冷笑亦是分亳未減:“女郎也太容易輕信了罷,就憑這沒見識的秦家女郎一句話,您就信了她?” “這條巷子是東西向的?!睆念^到尾都沒說過話的秦彥棠,此時卻忽然開了口,工麗的臉上表情恬靜,看不出一點焦色:“我們方才走的那條游廊起點位于牽風(fēng)園的東南角,沿東面的圍墻一路向東走了約六百步,途中轉(zhuǎn)折向北,直行了約千余步,方抵達角門。結(jié)合青蓮宴發(fā)給我們的繪冊來看,牽風(fēng)園北墻與玉露河正是并行的方向,而我們方才走進來的那道角門,應(yīng)是處在玉露河的中段偏下游的位置。我記得公主殿下曾經(jīng)說過,玉露河乃是由東流向西的。若我們要去下游的玉露殿,那我們進角門后應(yīng)該往左手走才是,可現(xiàn)在我們卻是在走向右側(cè),那個方向乃是東,所以,我們確實是在走向玉露河的上游?!?/br> 說罷了這一大段話,她便轉(zhuǎn)眸看向了陳惠姑,面容恬淡、笑靨溫和:“我猜陳書令恐怕要說,今日落雨天陰,并無日影可辨方向,我這話就是在胡謅??赡銋s是不知,這世上樹木花草皆有向陽背陰的喜好,通常說來,樹木朝東的一側(cè)會生得葉繁花茂,而朝西的一側(cè)葉稀花疏。我秦氏雖不才,族學(xué)中也有夫子教授知識,觀樹辨位乃是夫子所授,我們向夫子學(xué)了這樣久,大致的方向還是能夠判斷出的。” 這一番話條理清晰、理由充分,那陳惠姑滿臉怔然地聽著,居然一時間沒找出話來回。 秦彥婉此時便又向江、薛二人笑道:“我們姊妹幾人皆愛好這些雜學(xué),而陶夫子更是學(xué)富五車,對這些亦極精通,故向我們傳授了不少這方面的學(xué)識,如今卻正是用得上了?!?/br> 薛六娘便點頭贊道:“怨不得你能得了‘山海試’的頭名,連這些你都知道,別人想贏你卻也難?!?/br> 這些知識比較冷門,通常閨秀們是不大會去學(xué)的。而秦氏族學(xué)卻因有一位大儒坐館,故秦家的女郎們在學(xué)識上便更進了一步,在某些方面,她們確實是比普通士族女郎知道得多些。 此時,便見秦彥貞走上前去,面色泠然地看向了陳惠姑,肅聲問道:“還請陳書令據(jù)實以告,你這是要帶我們?nèi)ツ睦???/br> 陳惠姑被這聲音一激,面上的神情立時活泛了過來。 她轉(zhuǎn)過眼眸,直直地盯著秦彥貞看了一會,面上驀地閃過了一個極詭異的笑,復(fù)又作勢搖頭嘆道:“你們這些年輕女郎啊,一個個地就是愛胡思亂想,這書讀得太多可不就把人給讀傻了么?我勸女郎們還是別亂猜了,這條路就是往玉露殿去的,咱們還是快些把差事辦了是正經(jīng)?!?/br> 四面的雨聲攪動著她的聲音,越發(fā)顯得濕氣濃重,帶著種陰森森的味道。 “我覺得你在說謊?!鼻貜┴懧暼鐢嘤?,甫一響起,便擊碎了這連綿雨聲中陰沉的話音。 她正視著陳惠姑,面上的神情很是堅定:“既是陳書令不肯說實話,請恕我等不能從命?!?/br> “我也不去!”江十一馬上說道,恨恨地看向陳惠姑,面上滿是忿然。 陳惠姑倒也不急,只好整以暇地看著眾女,面容淡淡:“諸位都不愿去么?” 眾女并無一人回應(yīng),唯以沉默表達她們決不會往前走的決心。 陳惠姑便又嘆了口氣,狀甚無奈地道:“罷了,我身份低微,自不可強令你們?nèi)??!毖灾链颂帲嚨匾晦D(zhuǎn)話鋒,看向眾女的視線瞬間如針尖般銳利:“只是,諸位女郎也別怪我沒提醒你們,容華夫人有召,你們卻膽敢抗命不遵,依照宮規(guī),違抗上命者,可是要執(zhí)杖刑的?!?/br> 此言一出,夾道中便安靜了下來。 江十一的面色,又一次變得慘白。 陳惠姑的話不可謂不重,縱然身為江氏女,那也是不能與宮規(guī)相抗的。 第850章 執(zhí)花語 “我怎么覺著,該執(zhí)杖刑的人,該是陳書令才是?!毖α锏穆曇趄嚨仨懥似饋?,仍舊是平和輕柔,也仍舊帶著笑意。 她的手中還拈著方才摘下的那朵木香花,此刻她執(zhí)花而語,姿儀典雅,仿若與友人閑話:“容華夫人特意交代我們?nèi)ビ衤兜罨▓@摘花,而陳書令卻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私自抗命,意圖將我們騙去平就宮。分明是你抗命不遵在先,連士族女郎也敢誆騙乃至于威逼,如今卻偏說我們抗命,這可真是強辭奪理了。若依我看,該當(dāng)杖刑之人是你才是,而我們么……” 說到這里,她施施然地轉(zhuǎn)首四顧,驀地彎眸一笑。 風(fēng)卷雨線,自青布油傘下掠過,掠上她鵝黃的裙裾,那一刻,薛六娘的身上,竟自有了一種難以言說的風(fēng)情。 只見她含笑語道:“……而我們,卻是謹遵容華夫人之命,并無一絲逾越之處,甚至還苦勸陳書令不要抗命,可你卻硬是不從,連容夫人的話也敢明著不遵??雌饋?,這廣明宮的威風(fēng),已然快要大過皇城的威風(fēng)了呢?!?/br> 這悠悠的話音回蕩在長巷之中,仿佛被雨聲洗凈,有一種格外的閑適。 江十一先還蒼白的臉上,這時候便迅速地便聚出了一團笑意。 薛六娘這話,委實字字誅心,卻也將整件事往上抬了一大步。 杜十七乃是中元帝之妻,而廣明宮卻只是皇子們住的地方。這廣明宮的宮人膽敢不遵容華夫人之命,那是否表明,這些皇子們也沒把中元帝放在心上? 薛六娘的這一番話,卻是將方才陳惠姑的誅心之語,漂亮地反擊了回去。 陳惠姑的面色,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