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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熄滅了去,身子一歪,便坐回了凳楣子上,閉起了眼睛。 桓子澄的面容,在一瞬間扭曲得不成樣子。 他往前跨了一步,像是想要去安撫秦素。 可是,他的手卻在發(fā)抖,他甚至無法完成伸出手臂這樣的動作,只覺得整顆心都縮成了一團(tuán)。 是啊,他有什么臉面,來她的面前說這三個字? 他一直在試著告訴自己,前世時,他們桓家不如這一世強(qiáng)勢,要面對的問題也比這一世更多,所以,就算他們認(rèn)錯了一個女郎,那也是可以原諒的。 可是,此時此刻,當(dāng)他面對著這樣的秦素時,他忽然覺得愧疚。 無以復(fù)加地愧疚。 她曾經(jīng)活過的那一世,就算他用盡天下一切的珍寶,亦是彌補(bǔ)不來的。 那卑賤的、如同狗一樣的一輩子,便是他們桓氏小meimei活過的一生。 只消這樣一想,那些安撫的話語,就怎樣也沒辦法說出口。 雪漸漸地大了起來,雪粒子變成了雪片,靜靜地飄落于湖中。 不知從哪里飛里一只水鳥,不畏冷地將那潔白的羽翼點(diǎn)上水面。如鏡的平湖之上,泛起了一脈細(xì)細(xì)的水波,又被飛降的雪片漸漸撫平,那紅嘴兒的水鳥清鳴了一聲,“撲棱棱”飛得遠(yuǎn)了。 “從前……你們沒找過么?”秦素驀地語道。 干澀而又低啞的語聲,有若垂垂老嫗,再不復(fù)往日的清脆柔弱。 桓子澄的心底一陣鈍痛,轉(zhuǎn)過視線,看向了癡癡坐在廊檐下的秦素,開口時,神情似是艱難:“從前……也找過的?!?/br> 縱然無一人言明,可兩個人都知道,他們此刻說的從前,乃是前世。 前世的桓家,確實(shí)是派人找過桓十三娘。 只是,卻不曾盡全力。 “雖然是找了,然彼時……情形惡劣,遼西那里又死了幾名宗師,祖父他……”桓子澄有點(diǎn)說不下去了,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秦素冷冷一笑:“果然不出我所料。女嬰么,找不到也就算了,又不是男丁?!?/br> 言至最后,終不免有了幾分譏誚。 桓子澄再度嘆了一口氣,沒說話,上前兩步,將繡了大鶴的氅衣解下,披在了秦素的身上。 秦素呆呆地坐著,并未表示拒絕,卻也沒什么歡喜之意,蒼白的臉上,仍舊無半點(diǎn)血色。 桓子澄的目中涌出了疼惜,側(cè)過身子,坐在了秦素的旁邊。 似是察覺到了他的動作,秦素回眸看了他一眼。 還是上風(fēng)口的位置。 現(xiàn)在她終于弄明白了,為什么每回見到桓子澄,他總會有意識地?fù)踉谒纳巷L(fēng)口。 之前她一直以為,他是本性溫柔,又或者是因?yàn)榕c她是一伙兒的,于是對她照顧有加。 秦素不由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她可真是自作多情。 “蓁蓁,你……原宥長兄,好不好?”桓子澄低柔的語聲響起,讓秦素有片刻的失神。 原宥? 這兩個字,怎么就這樣可笑呢? 她活過的那一生,連她自己都沒辦法原宥自己,又何談原宥他人? 她側(cè)首看向桓子澄。 他的眼神很柔和。 若是外人在此,一定不敢相信,這位從來滿身冰冷的青桓,居然也會用這樣的眼神去看旁人。 其實(shí)……這也挺可笑的。 心下是如此想著的,秦素的臉上,便也真的有了一個笑。 似是嘲諷,又似鄙夷。 這神情落在桓子澄的眼中,卻讓他心底微微一松。 他情愿被秦素冷嘲熱諷,也不愿看到她方才那灰寂得仿佛要死去的模樣。 “說說從前罷?!鼻厮卦S是是的有些累了,將身子依在了廊柱上。 這一刻的她,沒力氣去恨,也沒力氣去原宥。 她只是想聽一聽從前的故事,聽一聽在她所不知道的地方,都發(fā)生了些什么。 聽了她的話,桓子澄的心下又松了松,旋即又有些心疼。 他這個最小的meimei,原來心是這樣地軟。 他有些恍惚地想著,旋即便又痛恨起來。 比起她對前世的痛恨,這一刻的他,恨得更厲害。 那個瞬間,他的面容再度扭曲,眼底陰云密布,滿是狠戾。 可是,當(dāng)眸光攏向身旁時,他的眼神忽又變得溫軟,連語聲亦變得格外地溫和:“從前,我們是在中元十五年的時候,才打聽到了……十三娘的消息。” 他緩緩地開了口,面上似有了幾分悵惘之意:“那個時候,秦家剛被問罪,闔府皆入了郡署牢房。便是在那牢房里,我們才知道,十三娘因不是秦家仆役,乃是良民,故被驅(qū)逐在外?!?/br> 第1007章 珍本現(xiàn) 略微停了片刻,桓子澄又續(xù)道:“我們費(fèi)了些手段才找到阿蒲的人。因她身上的胎記與你一模一樣,且她手上還有當(dāng)年繆姬從桓家盜去的兩卷珍本,所以,我們便當(dāng)她是真的了?!?/br> 秦素將頭靠在廊柱上,神情怔然。 三卷珍本。 那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原來,從阿豆盜書開始,這一切,便已然是一個局。 “那個假的十三娘,也是阿蒲么?”秦素問道。 桓子澄冷湛的面容上,瞬間涌起了極度的痛恨。 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的,就是阿蒲。前世今生,桓氏認(rèn)女,始終都是她,也始終,都是一局。” 秦素輕輕地“嗯”了一聲,并未說話。 桓子澄疼惜地看了看她,又續(xù)道:“認(rèn)回這個假十三娘之后,母親……很是歡喜?!彼Z聲微頓,嘆了口氣:“無論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母親其實(shí)……一直很想念你。當(dāng)年你丟了,母親思念成疾,身子一直都沒養(yǎng)好,與父親也……生了嫌隙?!?/br> 如此議論自己的父母,通常說來是大不敬的。只此時此刻,為了讓眼前的少女早些好起來,桓子澄卻是把什么都說了。 秦素聞言,蒼白的臉上,再度有了一個譏諷的笑:“思念成疾?那怎么還能認(rèn)錯了女兒?”停了停,轉(zhuǎn)眸看向桓子澄,語聲微涼:“你不是說,我與你母親生得很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