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又都變了樣，人人匆忙，人人恓惶。世事無常，多生變故，曾經(jīng)繁華似錦的溫府，不過一夜之間，便竟露出如斯破敗景象。

    月喚抱著貓，帶著四春走到二門處，便見鳳樓正在那里與兩個管家說話，似乎是分派路上誰管車馬，誰管飲食，誰又管老太太的煎藥等。

    月喚腳步頓住，遠(yuǎn)遠(yuǎn)地站了一站，將貓交給四春抱著，過去與他說道：“我去鋪子了?！?/br>
    一眾人見她突然出現(xiàn)，慌忙見禮不迭，往后避開，好讓她過來與鳳樓說話。

    她今天薄施粉黛，黑發(fā)悠長，發(fā)髻上戴一朵梔子花，手提淡粉衣裙一角，俏生生地立在一群面色倉皇的人群中，猶如行走在云朵的小仙子。鳳樓忙到現(xiàn)在，但覺心浮氣躁，忽然見著她的面，不覺就露出微笑來，叮囑道：“看上一眼就回來，不要耽擱太久。”

    月喚應(yīng)道：“知道了?！鞭D(zhuǎn)身而去，留下一道梔子花香氣。

    鳳樓眼睛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沒來由的，心中忽然就是輕輕一動，叫了一聲：“meimei？”

    他從未這般當(dāng)眾喚過她的小名，她不由得一怔，回過身去，紅著臉問道：“叫我做什么？”

    鳳樓搖頭：“沒什么，你早些回來。”

    月喚笑著點頭，與四春才走兩步，忽聽身后有人氣喘吁吁喊姨娘，回首一看，是靜好。靜好拎著裙裾，一路小跑追上來，連汗都不擦，低聲央求道：“姨娘，我也要跟你去看鋪子?！?/br>
    鳳樓眼睛向這邊看過來，月喚暗暗蹙眉：“我不是叫你跟李大娘在家里收拾包袱了么？她一個人，怎么忙得過來？”

    靜好眼睛不敢看她，兩手死命絞在一起，固執(zhí)道：“我不，我要跟姨娘一起去看鋪子。”

    月喚看她幾眼，無奈，只好說道：“想跟我去，那就走吧?！?/br>
    鳳樓在和管家們說話，耳朵里飄進(jìn)靜好的只言片語，再看她主仆三人說話的情形，想起她從前無數(shù)次從他這里騙銀子出去賭錢的事情來，心中咯噔一跳，大踏步過來。

    月喚駐足，回身問他：“怎么？”

    鳳樓看了一眼四春懷中抱著的花點子：“貓抱它出去做什么？”

    月喚笑道：“家里亂哄哄的，恐怕它趁亂走丟了，所以才走到哪帶到哪?！?/br>
    鳳樓想想也是，于是頷首：“哦，是么?！毖劬s又向她主仆三人身上掃去，靜好和四春都怕他，見狀退后一步，悄悄往月喚身后躲，不敢對上他的目光。

    鳳樓眼睛看著她主仆三人，忽然探手去摸她的袖子，手伸進(jìn)去，從中掏出一只小小荷包，用手一掂，便知里面一二錢銀子最多了，銀票也不在其中。再看她身上，夏日衣衫單薄，銀票銀兩無處可藏。

    月喚似是不解地看著他，他笑道：“出門身上不帶銀子怎么成？”把自己身上的散碎銀兩給她放了兩塊在荷包里。想叫個人跟著她，回頭一看，二門處一堆堆的全都是男人家，一個婆娘和丫頭都沒有。

    月喚與他道：“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就回來的，除了龍須酥，并沒有打算要買其他什么，不用給我銀子了?！毕肓艘幌?，從四春手中抱過花點子，往他懷里一塞，“我?guī)鋈ダ圪槪羲诩矣峙滤鼇y跑，李大娘老眼昏花，看它不住，你不妨幫我看一看。”

    這花點子從小伴隨她長大，是被她看做性命一般的，雖然老了，不怎么愛動了，除了睡便是吃，卻仍舊被她寶貝得不像話。她這人尋常也沒什么心事，生平所掛心的，統(tǒng)共也就三樣：吃喝，阿娘，還有花點子。

    鳳樓抱著花點子，不禁暗笑，想自己這陣子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疑神疑鬼起來了，遂與她道：“我替你看著就是，你快去快回?！?/br>
    他忙得腳不沾地，人都快要顧不過來了，哪里有空替她看貓。但還是抱著，到底沒有還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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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澤居晉開車回山椒莊的路上，五月蓋著他的棒球夾克裝睡，澤居晉推了推她的肩膀：“不要睡著，當(dāng)心著涼，回家再睡好了?！?/br>
    五月睡得更沉，恨不能打呼來證明給他看。澤居晉發(fā)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聽話?！表樦母觳玻剿氖?，將她的手完全握在掌心之中。她手心全是汗。他就笑。

    福井不是京都奈良那樣的熱門觀光地，商業(yè)氣氛不是很濃，每每開個三五公里路，才會在路邊發(fā)現(xiàn)一家旅館或是餐廳，店招無一例外的都很小，恐怕別人發(fā)現(xiàn)似的?，F(xiàn)在過了旺季，晚上的海邊公路更是絕了人跡。空曠的海邊公路上，澤居晉的車子開得非常之慢，右手握方向盤，左手拖著她的一只手。去程半小時，回程開了一小時。

    回到山椒莊的停車場，車子停好后，拉她起來：“到家了?！?/br>
    她一骨碌爬起來：“好的?！?/br>
    停車場燈光昏暗，她下車時，扶著車門，小心翼翼伸腳下去試探，恐怕踩空摔跤。澤居晉關(guān)上那邊車門，抓著棒球夾克，大步走來，單手環(huán)住她的腰，一下子把人抱下來，悶聲笑：“太輕?！?/br>
    她裝作沒聽見，刻意落后他幾步，磨磨蹭蹭往回走。

    這個時間，客人們大都回房間休息了，大堂里的燈已關(guān)掉大半，歐巴醬和百合正在廚房做最后收尾工作。她經(jīng)過廚房門口時，本想跟在澤居晉后面悄悄溜上樓去，想了想，還是伸頭進(jìn)廚房，和歐巴醬打招呼說：“我回來啦?！?/br>
    歐巴醬笑著對她和澤居晉說：“回來了？辛苦了，快去洗澡休息吧?！?/br>
    和澤居晉一前一后上了二樓，在各自房間門口站定，二人同時開口：“那個……”

    澤居晉說：“你先說?！?/br>
    她神色不太自然，卻還努力裝出一副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來：“是你先，還是我先？”

    澤居晉本想調(diào)戲她兩句，看她臉色一片緋紅，拘謹(jǐn)?shù)靡?，手腳都沒地方安放的樣子，又有些于心不忍，遂說：“sa醬先去好了?！?/br>
    五月進(jìn)了房間，收拾了衣服，下樓去洗澡。已經(jīng)走到澤居晉那個小湯池門口了，站了站，卻退了回來，轉(zhuǎn)身去了隔壁的公共湯池。時間有點晚了，這里也沒人，很好。洗個澡，泡了會溫泉，出來喝了瓶牛奶，上樓去刷牙睡覺。

    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