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幾個眼色，也不知道她看到?jīng)]有。

    等胡一民進了柴房，譚臨才有機會問藍金花：“藍姐，這兩個東西來敷……有用嗎？”

    “有用啊！當然有用！”藍金花將花和菜塞到譚臨手里，“快，拿著！這都是大姐家自己種的，我出門之前撅了一把出來?！彼恢笚d子花，“這個呢，是止血消腫的?！彼忠恢妇虏耍斑@個是通經(jīng)絡(luò)的。這方子我們家都傳了好幾代了，效果很好很好咧！”

    “謝謝藍姐?！?/br>
    “哎，不用謝！”藍金花沖沙發(fā)上的程樹擠眉弄眼一下，壓低聲音，“那姑娘，這里認識的？”

    “嗯?！?/br>
    “這機會可好了?！彼{金花笑瞇瞇道，“你好好把握！”

    譚臨頓了頓，才道：“藍姐，我沒有……”

    話才開口，藍金花已經(jīng)從他面前走開，又去和程樹面前去搭腔。

    她先看了看程樹的傷處。

    “姑娘，痛不？”

    “嗯?！?/br>
    “嘖嘖嘖?！彼{金花揉了揉她的腳踝，“有點嚴重啊……得好好養(yǎng)一段時間了，可不要亂跑啊?！?/br>
    “……嗯?！彼{金花的話似乎讓程樹陷入了什么沉思。過了好幾秒鐘，她才反應(yīng)過來，道謝道：“麻煩你了?！?/br>
    “哎，不麻煩！”藍金花擺擺手，一指身后的譚臨，“你倒是要麻煩他了，要每天給你攪藥……對啦，姑娘你哪里來的，哪天回家呀？”

    程樹搖了搖頭：“不回?！?/br>
    “不回啊？”藍金花聽出一點微妙。作為這片寨子里最有名的和事佬，她不由自主地cao起心來。

    “是不是和家里人鬧翻了？跑出來散心？”

    她見程樹表情不變，以為小姑娘默認了，便勸道，“家里人哪有隔夜仇的。姑娘，有空給你爸媽打個電話，你在外面照顧好自己，也讓他們不要擔心吶?！?/br>
    “嗯，我知道?！背虡涮ь^看她，聲音極輕，“但他們都死了。”

    她的眼神平靜，卻隱藏著什么捉摸不透的情緒。

    不像是平常電視劇里那種泛著淚光的悲愴，反倒是一種釋然。

    這種釋然就好像……就好像她因此很高興。

    藍金花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怎么會有人會因為自己父母都去世了而釋然高興呢？！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胡一民正好已經(jīng)拿了石臼出來，見她起身，招呼了一聲：“藍姐，雨下得這么大，索性留下來一起吃個飯唄！”

    “不了不了?！彼{金花搖搖頭，幾步就走到大門邊，戴上斗笠，“家里還等我燒飯，我先回去了！明天我會把新鮮的梔子花和韭菜帶上來，你知道我的價格的，到時候記得微信轉(zhuǎn)給我。走??！”

    她的身影幾下就消失在白茫茫的雨簾中。

    譚臨離得遠，所以沒有聽到藍金花和程樹的對話。他只看到程樹說了一句什么話，然后藍金花的臉色立馬就變了，幾乎是逃也似得離開。

    胡一民也注意到這異樣，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怎么今天都不留下來吃飯了……”

    不過，他的注意力很快轉(zhuǎn)移到了藍金花最后留下的那句話上。

    等譚臨蹲下身子攪碎藥的時候，他搓了搓手，提起錢的事：“阿臨，這個東西呢是藍姐家自己種的，她還會送上來，一天要五塊錢，你看……”

    “我會給你?！迸说穆曇敉回ｍ懫?。

    胡一民下意識轉(zhuǎn)過身去看她。他愣了好一會兒，才道：“那我……記在賬上？”

    “嗯。”

    程樹沒有多說話，將目光移到窗外，想起剛才略顯慌亂的藍金花。

    藍金花的反應(yīng)并不出她所料。在她漫長的人生中，很多時候，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怪物。

    天空昏暗，雨水傾瀉，瘋狂地砸在小客棧外面的平臺外，那一圈低矮的欄桿上。

    她想起昨天的這個時候，自己被完全困住，絕望之中踏上那里，卻被人拉了回來，絕處逢生，以致她現(xiàn)在能坐在這里，安安靜靜地欣賞雨景。

    自己已經(jīng)有多久沒能這樣了？只是安安靜靜地欣賞雨景，什么都不去想？

    程樹根本無法回溯。

    煙籠山嵐，綠色一片迷蒙。程樹收回目光，又看向屋子里，那個正在低頭認真碾藥的男人身上。

    她突然產(chǎn)生了一股奇怪的感覺。

    ——這一切很遠，但又很近。

    這種理所當然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她竟然想不出。

    也許是第一眼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她看出他有種隱秘的強大。

    又也許是幾個小時之前，她還下了與這個男人劃清界線的決心，可是現(xiàn)在卻又搖擺不定。

    但她只確信了一點。

    他仿佛從開始就是這樣。就應(yīng)該是這樣。

    自然、平常地，被鐫刻在自己的生命里。

    ＊

    第二天一早，譚臨就離開了。

    走之前，他還把這天要敷的藥給程樹準備好，又和胡一民說好價格，由胡一民來照顧她，他才出發(fā)回程。

    他坐上午最后一班大巴車回了桂林，然后再坐飛機回了家。

    等他坐機場大巴回到平溪縣的時候，已經(jīng)到那天半夜了。

    來車站接他的人不是汪明霞，而是方路南。

    方路南是他處了十年的好哥們兒。

    他和譚臨不一樣，初中畢業(yè)就離開平溪縣出去闖蕩，等他在外面混出了點名堂，卻又想念起家鄉(xiāng)清秀的山水和溫潤的美女。

    他索性將公司全都賣了，拿了一大筆錢回家鄉(xiāng)搞房地產(chǎn)。

    作為平溪縣最有錢的人之一，方路南卻低調(diào)得很。他剛剛換了輛黑色奧迪，夜色深深中，譚臨差點錯過他的車。

    “哎！帥哥！”方路南搖下窗戶，sao氣兮兮地吹了聲口哨，“這里！”

    譚臨沖他笑了笑，上了車。

    方路南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譚臨：“你行李呢？”

    “沒帶回來?！?/br>
    “?。磕愀阈Π?？”方路南瞪大了眼睛，只覺得匪夷所思，“你忘帶了？已經(jīng)打電話讓老板給你寄過來了吧？”

    “沒?！弊T臨看他一眼，“我還要回去?！?/br>
    “？！”方路南右手攏在耳朵后面，湊得更近了些，“你說什么？！我沒聽到？！”

    譚臨深呼一口氣，平心靜氣道：“我還要回去。”

    “哇靠！你有毒吧？！”方路南唾液橫飛，“那窮鄉(xiāng)僻壤的，你還要回去？！你要去支教？感動中國？還是搞出人命來了？要回去毀尸滅跡？”

    他見譚臨沒有回應(yīng)，又恨鐵不成鋼道：“你是沒帶什么值錢的東西出去，但是你那箱子呢？你那行李箱就值4000塊錢啊！你特么，你特么就放在那鬼地方了?。俊?/br>
    “嗯。”譚臨伸出手放下手剎，“別廢話了，快開車吧?！?/br>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