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們總說李廣不好，又何曾看到懷恩公公等人的好，父親到如今都還追憶他。在他們眼里，我就是泥塑木胎的佛像，贊成他們認為好的，反對他們認為差的。哼，那還要我做什么，直接立個雕塑好了?！?/br>
    沒想到才十幾歲的朱厚德就已經(jīng)對文官集團有這么深的意見了。嚴立德笑道：“表弟啊，你沒看出來嗎？他們是嫉妒了??？你想想一個讀書人要躋身官場需要多少年的努力？胡子花白還在考秀才的人無數(shù)，不然不會有皓首窮經(jīng)之說?？墒枪珎兡昙o輕輕位高權(quán)重，在他們看來就只因與皇家親近，哪兒管公公們亦是功勛卓著。不遭人妒是庸才，你就當他們犯紅眼病吧。爭風吃醋落了下風，你就包容他們吧?！?/br>
    一句話說的在旁邊角落里裝壁花的劉瑾都忍不住笑聲兒來。

    “這倒是個新鮮說法，這么一想，我倒不那么氣了?！敝旌竦旅佳蹚潖?，忍俊不禁。

    “不過你別以為這樣就能糊弄過去了，說了田莊還沒說鋪子呢?！敝旌竦卵a充道。

    “你可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啊。”嚴立德無奈了，話題都轉(zhuǎn)了這么一大圈，他怎么還記著呢。

    “那是！”朱厚德自豪得挺挺胸膛，若是這么容易被繞暈，他爹也不放心傻兒子出來玩兒啊。

    “回答之前表弟先告訴我，若是你的話，會這么做？”嚴立德問道。

    “既然有皇莊，為何不能有皇店？”

    咚！嚴立德失手撞倒茶杯，沒想到在這個時候，臭名昭著的皇店居然就已經(jīng)有規(guī)劃了嗎？

    朱厚德也是察言觀色的好手，見一向處變不驚的嚴立德失手砸了茶盞，連忙問道：“皇店不好嗎？”

    嚴立德苦笑，“豈止不好，簡直不能更糟，比皇莊還糟?！笔律嬷旒易孀?，以臣議君也是不敬，可嚴立德無法坐視朱厚德把皇店這個蠢東西弄出來。

    “劉伴伴是信得過的人，你但說無妨。”朱厚德見嚴立德環(huán)顧四望，以為他顧忌劉瑾。

    “不是劉公公的原因，諸多先賢大儒都曾教導(dǎo)您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我也是這個想法，可我想請殿下答應(yīng)我，在您沒有確定皇店施行無害前，不要因任何原因開啟此事?！眹懒⒌聡烂C道。

    “有這么嚴重？”

    “臣一向主張實踐出真知，可這件事是不能實踐的，危害極大，臣怕一開始的甜頭會讓你下迷失，日后再想停就停不下來了?！眹懒⒌聡@息，“正如史書所記載，君王每每求仙問道，難道他們不知丹藥之害嗎？知道，肯定知道，可還是妄想自己特殊，讓眼前好處迷了眼，自以為打出的是糖衣炮彈，要把糖衣吃了炮彈打回去，殊不知糖衣也有毒啊。霸道如秦皇漢武，賢明如唐宗也未曾幸免，你自認比他們?nèi)绾?？?/br>
    “好，我應(yīng)了，可你也得告訴我皇店到底差在哪兒??！”

    “表弟想的，是不是皇店直接歸天子管轄，金銀直通皇家，減少損耗。當然天子是沒空管理這些的，還是委任身邊太監(jiān)監(jiān)管。不是我危言聳聽，財帛動人心，世上有很多東西比忠心更不值錢。若是表弟開了口子，就再也堵不上。可經(jīng)商貴在圓滑，若是不夠圓融，事情就辦不下去。太監(jiān)從小長于宮中，懂什么經(jīng)營之道，最來錢的莫過于收稅，用天子的名義收稅。我不說那假大空的與民爭利，只說負販小物﹐無不索錢﹐官員行李﹐開囊檢視﹐商賈舟車﹐亦皆有稅。于穩(wěn)定都是一大危害，真犯到耿介官員頭上，進一步激化宦官與文官之間的斗爭。”又是黨爭的開端，嚴立德指了指立在一旁的劉瑾，“我說這些并無半句虛言，劉公公可做見證。”

    “嚴大人所言極有可能?！眲㈣回撟约阂粋€謹字，十分謹慎。

    “那是下面奴才沒辦好事情，我選一批忠誠能干的宦官來……”

    “憲宗陛下設(shè)立皇莊之時肯定也是這么想的?！比缃窕是f成了什么樣子？這句話嚴立德沒有說出來，但不言而喻。

    “我想想，讓我想想?！敝旌竦聰[手，他知道嚴立德還有很多未盡之言，事涉憲宗不是他一個臣子能開口評論的，朱厚德準備把這些問題都積攢起來，回宮之后請教他父皇。

    嚴立德的確還有很多沒說的，皇莊開啟了明朝土地兼并之風上行下效，宗室、太監(jiān)、地方官員大肆兼并土地，明朝氣候可是有名的小冰河時期，一遇天災(zāi)，農(nóng)民抗壓力下降，眼前就是傾覆之禍。而且這還是武俠世界，嚴立德不確定正史有多大的參考價值。

    而皇店開啟的是用行政手段打壓市場的風氣，權(quán)利會破壞整個商業(yè)體系。上輩子嚴立德最自豪的是自己是個“官商”，有國家支持，又有商業(yè)手段?？傻搅撕髞聿虐l(fā)現(xiàn)，這是他最大的敗筆，任何成功的商人、商業(yè)手段，都不應(yīng)該和政治掛鉤。也許你的想法是好的，路卻走歪了。即便你能守住本心，繼承者也肯定一知半解。嚴立德對“列傳”的評價耿耿于懷，他以為自己的一生是光輝燦爛的一生，結(jié)果在歷史長河中，不過是有一點點借鑒意義的小人物罷了。

    這個話題太沉重了，朱厚德從書房離開之后，輾轉(zhuǎn)反側(cè)一夜未眠。

    嚴立德在寫給皇帝的奏折上，欣喜得寫明了“殿下重燃求知之心，善思銳辯，體察民情?！眲㈣诮o皇帝的密報上也罷嚴立德的話一字不落的抄了上去，并不著痕跡點評一句，“殿下深思之。”至于朱厚德的來信？抱歉，皇帝并沒有等到，撒出去的熊孩子指望他惦記家里報平安，明顯想太多。

    第二天在餐桌上見朱厚德一副眉頭深鎖的樣子，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才十幾歲啊，滿滿的膠原蛋白都挽救不了的黑眼圈，證明朱厚德是有多深的心思啊。

    “表弟，你昨晚做賊去了吧，有什么事兒也不值當和自己身體過不去啊?！眹懒⒌聸]心沒肺勸慰道，事情不還是他惹出來的嗎？

    “是啊，我說賢侄，你年紀輕輕別把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扛，別學(xué)你表哥，天塌了有高個子頂著呢?！遍愯F珊接口道，他不知道他口中的賢侄是太子，嚴立德糊弄他說是朝中舊友，不能暴露身份。

    “表哥居然是扛事情的人嗎？”朱厚德很懷疑。

    “哈哈哈，一看就知你又被捉弄了。他是不是和你說些杞人憂天的話，還說事情今日不做看不出來，明日不做看不出來，等到一年不做，想起來再追趕的時候，已經(jīng)追不上旁人了。”

    朱厚德眼睛瞪得圓溜溜得看著閻鐵珊，他能掐會算不成。這話嚴立德昨天沒說，可以前說過啊。

    “爹，你就別欺負表弟了?！眹懒⒌驴粗鹋_的自家老爹，無奈了，給他夾菜，催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