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4
人在雪地中僵持的時候,遠處傳來馬蹄陣陣。楚云歌眼神在林中游移,閃身避到樹后。蘇易清上下打量一番,見樹頭積雪頗厚,踩上去動靜更大,就跟在楚云歌身后,往樹后一避。兩人挨得很近,衣角和衣角在風(fēng)中交纏。楚云歌眼神一動,側(cè)過頭去,緩緩道:“沈從風(fēng)和秦顧,把影飛軍留在了瑤州?!?/br>蘇易清揭過一根手指,在樹桿上按了按,慢慢伏下身子,凝神諦聽片刻,道:“三十匹馬左右?!毕肓讼胗终f,“散布在周圍,在搜人。”樹林極靜,兵馬的黑影偶爾在遠處一閃而過。白衣中傳出一聲幽嘆,“三十騎兵,對影飛軍來說,夠了?!?/br>話音未落,那位騎兵已策馬往樹后行來。蘇易清扭頭貼在樹桿上,不料這一回頭,兩人幾乎臉對臉貼在一起。馬蹄聲越來越近,楚云歌手心沁了一層汗。他的手腕輕輕一縮,那柄碧綠的簫露出短短一截。蘇易清伸手按住了那截簫,搖頭示意,手腕一震,一粒石子彈射而出,打在騎兵身后樹枝上。積雪蓬蓬落了一地,沙拉作響。石子彈上樹枝的一瞬間,一枝鐵箭急速射來,將樹干刺了個洞穿。那名騎兵回身查看的時候,楚云歌一把拽住蘇易清的手腕,腳尖一點,在雪地間浮游著遠去。他不能走人多顯眼的地方,只撿人煙稀少樹密林深的地方走,片刻之后,兩人才停在一處山坡下。四周都是雜草枯枝,密密麻麻的灌木,落地的瞬間,雪飛玉濺。蘇易清看清周圍沒什么人,就撥開一大片半人高的野草,要往深處走。走了三兩步,沒見到楚云歌動靜,回頭一看,他還留在原地不知想什么,就伸手拍了拍他肩頭。他這一拍,楚云歌的肩膀聳動一下,猛地吐出一口血來。蘇易清皺眉,屈指急點他背后幾處xue道,“你這幾日,不曾打理過傷勢?”“小寒山的銷寒劍,豈是在下能夠?qū)Ω兜??!背聘钃u頭嘆笑,輕提腳尖,撥弄幾下積雪,將血跡覆蓋了。豐神俊朗的臉上,還橫亙著一道刺眼血跡。蘇易清看著他下巴上的血痕,神色迅速地恍惚了一下,莫名地伸手在他下巴上按了一按。等到他收回手時,才發(fā)現(xiàn)楚云歌幽幽地看著自己。蘇易清不動聲色地拈了拈手指,背過身子,往灌木后的蜿蜒小道走去。楚云歌眼珠古怪地轉(zhuǎn)了一轉(zhuǎn),隨即莞爾道:“我這張臉,阿清還算滿意?”蘇易清眼角余光,看見了一縷飛揚的白發(fā)。想起夢中那座臨水高樓,黑發(fā)白衣的持簫公子,心中不免黯然。“不算好,實在有些太過顯眼?!彼苓^心中一瞬幽思,老實回答。果不其然聽見背后一聲輕笑。楚云歌的笑聲,大多數(shù)時候是讓人一聽而倍感舒悅的。可他接下來的話直接在蘇易清心中砸了一塊巨石。“阿清,我肺腑皆傷,方才與你在船上一戰(zhàn),強行催動內(nèi)力。如今真氣滯澀,經(jīng)脈不暢,只怕飛不過影飛軍的地界?!?/br>蘇易清想,在船上的時候,還不如將他一掌拍下水。楚云歌束起一頭白發(fā),動作優(yōu)雅從容,如云的衣角飛揚在冰雪之上,浮起一場大夢。“阿清,縱然楚家蟄藏之法十分精妙,你我二人也無尋常衣物更換。不若你從小徑下山,躲開騎兵追擊,往前方三個村中買兩身農(nóng)人衣裳……”“不好?!碧K易清烏黑的眸子里,清光一閃,“楚云歌,我沒有銀子。”第18章第18章蘇易清微微垂著眼睫,說得十分認真,楚云歌聞言一怔,笑意慢慢浮了上來。“二十三年來,我從未想過會有一天,落得為銀子發(fā)愁的境地?!甭曇衾飵е晦D(zhuǎn)一折的嘆息,廣袖中的白皙手腕輕輕一翻,指尖上綻開一角銀寒。蘇易清愣了愣,還沒伸手,那只手就如流云般滑進他的掌心又滑走。微涼,像一團游走無蹤的霧。他本是為了打發(fā)兩人之間頗有些尷尬的局面才多了一句嘴?,F(xiàn)在看來,楚云歌這個人,似乎從來不會真正的生氣。他的怒與哀,永遠只在一瞬間,而笑意如冰山一重一重覆蓋上來,誰也看不見下面的深淵如海。寒風(fēng),細霧,雪滿山。在山坡下等了兩個鐘頭,寒氣密密地席卷,將手指都染得微微紅,月色才浸染過來。兩人松了口氣,舒展筋骨,不再小心躲避在木叢中。蘇易清撿了塊干凈地方坐下,正要將刀取出來擦一擦,聽見右側(cè)枯草響了一陣。楚云歌悠悠靠近過來,不著痕跡在地上拂了一拂,本就不太顯眼的灰塵頓時被震得干干凈凈,這才掀起下擺,跪坐在藤蔓上。“本就飛不動,省下力氣做些別的不好么?!碧K易清喃喃道,他現(xiàn)在多少明白一點兒,為什么有的人哪怕在逃命,也能從容淡定,如踏玉階。“好,我自然聽阿清的。”楚云歌扭頭一笑,笑聲清亮。月色倏忽劃過樹梢枯葉,如銀灑落。蘇易清聞言,反而挺直了脊背,往邊上避了一避。有細微的聲響在白色衣袖間傳出來,蘇易清眉頭微皺,神情復(fù)雜地盯著他的袖子。不多會兒,那截手腕帶著一方小巧玲瓏的碧玉盒探了出來。半掌大小,翠色如煙,在月光下映照下,煞是好看。楚云歌隨手一拈,那枚玉盒咔嚓一聲綻開,在白色手掌上攤開一捧青綠色。蘇易清看著盒子中一方琥珀色的,還泛著甜香的透明脂膏在某人手上搖搖擺擺、顫顫巍巍,忍不住扶額,“雖然我是忘記了很多事,可總算沒有記錯,你這是在逃亡路上。”對面的人并不言語,只將盒子往他面前遞了一遞,見蘇易清不動,才笑著解釋道:“放心,無毒?!?/br>蘇易清搖頭,嘆了一口氣,才將那塊脂膏扔進口中。一股濃甘香脂瞬間入口,而后有清甜自舌根泛上。“楚家的甘玉合膏,不曾叫阿清失望吧?”楚云歌彎了彎嘴角,習(xí)慣性撣了撣衣袖。動作的縫隙中,眼角的余光落在蘇易清的臉上。秀眉飛揚,眼神清定,嘴角微抿。當初,這張臉帶著他的刀,走進瑤州的時候,也是這樣清定而寂寞,又帶著微怔的天真。楚云歌搖了搖頭,聲音卻帶上了難言的惆悵。“我的母親,出自江南名門葉家,一手點心做得極好。我少時不傷饑飽,唯貪清甘一味?!?/br>有八仙藕粉,銀芽揉碎,淘以霜泉,入白蜜、茯苓、川貝,凝如雪片,屑玉一甌;有白菱霜,老菱角四五斤,去殼洗凈搗如泥,絞汁去渣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