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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就一天不敢合眼,總算……”顧昀面色淡淡地說道:“離平安還差十萬八千里呢——你跟我說說。”長庚心領(lǐng)神會,知道他指的是沒在李豐面前說出來的事。顧昀:“玄鐵營肯定是你撤回來的,要不然何榮輝他們說不定會打到最后一個人?!?/br>“我仿了你的字?!遍L庚道,“把玄鐵營撤回到嘉峪關(guān),又讓蔡玢將軍北上援疆,算時間,何將軍那邊告急的紫流金想必已經(jīng)倒出來手了——這事不必讓李豐知道,反正他已經(jīng)擬旨廢除擊鼓令了?!?/br>顧昀眨眨眼:“你會仿……”“都是些旁門左道?!遍L庚搖搖頭,“江南那邊我本來已經(jīng)送信給師父了,不料還是沒趕上,另外我懷疑宮里有二十年前北蠻人留下的釘子,已經(jīng)托人去查了,沈?qū)④娔沁呥€沒消息,只怕不是會有什么好消息?!?/br>“沒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顧昀沉默了片刻,應(yīng)道,“那老媽子命大得很,不會死的?!?/br>長庚:“義父,西北來勢洶洶,但現(xiàn)在看來,一時半會不會有事,依你看,東海之禍后,京城能守住嗎?”顧昀抬頭看了他一眼,那雙眼睛仿佛一對燧石,冷冷的,說不出的堅硬,又仿佛輕輕一碰,就能燃起火花來。房中只有他和長庚兩人,中間隔著一碗面,顧昀便沒說什么場面話,實打?qū)嵉卣f道:“那要看我們能不能撐到有援軍來。千里奔襲,洋人也想速戰(zhàn)速決,否則不會弄這么大場面的開場,本來拖得越久對我們就越有利,但……”但大梁的國力支撐不住持久戰(zhàn)。李豐喪心病狂地想要樓蘭的紫流金礦,是因為這世上最地大物博之地,紫流金礦非常稀少,完全供不應(yīng)求,大梁近四成的紫流金來自十八部落納貢,還有一大部分似乎零散地從外面買,海運通商流進(jìn)來的銀子都是這么又流出去的。眼下十八部落叛亂,四境被圍困,能調(diào)動的只有紫流金庫存,長此以往必然入不敷出。這還只是紫流金,何況那比黃花瘦的國庫哪有那么多銀子?顧昀:“按你說的,萬一最后不行,就收縮全境兵力、徐徐圖之,固然是最理智的做法,可是未必能行。玄鐵營退守嘉峪關(guān)也就算了——西關(guān)外雖然平時熱鬧,但往來大多是客居的商人,古絲路剛打通幾年,不足以讓他們定居,年關(guān)前后古絲路氣候緊張,關(guān)口一關(guān),生意也沒得做,現(xiàn)在估計早就走得差不多了,但關(guān)內(nèi)不行,關(guān)內(nèi)還有千村萬戶和億萬百姓,何榮輝不能再退了?!?/br>玄鐵營是大梁民間的信仰乃至于支柱,這根支柱一旦塌了,仗真的不必打了,江山直接改名換姓比較快。長庚沉默了片刻:“我說的是萬不得已的情況。”“沒有萬不得已。”顧昀搖搖頭,“你心有溝壑,知道怎么擺布社稷,但是沒打過仗,打仗除了天時地利,剩下兩樣,一個是火機(jī)鋼甲的裝備,一個是人心里悍不畏死的勇氣,裝備事已至此,沒辦法了……不過我相信洋人即便是強(qiáng),也不見得比我們強(qiáng)多少,更別提還有蠻子那幫給個火炮也能當(dāng)棒槌用的鄉(xiāng)下人——屬下兵將不是棋子,那都是人,都有血性,也都怕死,你記得上次在西南剿匪的時候我跟你說過什么嗎?”長庚:“記得,‘臨到陣前,誰不想死誰先死’?!?/br>顧昀“唔”了一聲,家國千瘡百孔也沒耽誤他吃飯,幾句話的功夫,一大碗面已經(jīng)被他吃得見了底,最后捏著鼻子,一口氣把討厭的綠葉菜混在湯里直接喝了,嚼也沒嚼,完事他把碗往桌上一放:“還有嗎?”“沒了,我就做了一碗,你剛病了一場,脾胃還虛,六七成飽最好?!遍L庚道,“怎么打,你說了算,不必有后顧之憂,也不必顧忌別人怎么想,怎么弄錢,怎么找紫流金,怎么分化布局這些事可以都交給我?!?/br>顧昀微微一震,失笑道:“什么都我說了算嗎?打不贏怎么辦?”長庚笑而不語,一雙眼睛緊緊地盯在他身上,像一潭靜謐的水,忽而起了波瀾,眼神倘若能說話,他那一句“你若輸,我陪你一起背千古罵名,你要死,我給你殉葬”便已經(jīng)昭然宣之于口了。正這時,霍鄲忽然輕輕敲了敲門:“大帥,奉函公和譚將軍一道來了,還順路帶來了東海一帶第二封戰(zhàn)報?!?/br>顧昀忙道:“快請!”長庚收斂了目光,收拾了碗筷,低下頭的一瞬間,長庚忽然說道:“剛才還有一句話是瞎說的。”顧昀一愣。“說我當(dāng)年沒走,是覺得在你眼皮底下跑不了?!遍L庚頭也不抬地笑道,“當(dāng)年我不過是個小地方長大的邊陲少年,心里根本沒想那么多……”顧昀已經(jīng)敏銳地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正色道:“長庚,別再說了?!?/br>長庚從善如流地閉了嘴,將后面的話咽了回去。當(dāng)時他心里根本沒想那么多,之所以最后沒有逃,只是舍不下一個人而已。譚鴻飛和張奉函很快進(jìn)來了,火漆的前線戰(zhàn)報呈遞到顧昀面前,譚鴻飛的手還微微有些抖,顧昀心里一沉。“大帥,江南來報,我軍水軍一潰千里,西洋人已經(jīng)北上了,那洋人不知用的什么蛟,快如閃電,頂我水軍蛟船的兩三倍,中間還簇?fù)碇粋€大海怪?!弊T鴻飛道,“倘若這不是胡言亂語,那么他們北上抵達(dá)大沽港,約莫也就是兩三天啊!”☆、第60章炮火長庚將戰(zhàn)報接了過去,顧昀問道:“江南水軍還剩多少?”“不好說,”長庚一目十行地掃過,“長蛟沒出過海,更沒打過海戰(zhàn),趙友方一死都慌了,四散奔逃——義父,你記得當(dāng)年魏王作亂嗎?”顧昀捏了捏鼻梁,明白他的意思。當(dāng)年魏王收買了江南水陸提督與半數(shù)水軍,聚兵東瀛小島覬覦京城,不料還沒準(zhǔn)備好,就被顧昀和臨淵閣聯(lián)手?jǐn)嚭狭恕?/br>說是“顧昀和臨淵閣的聯(lián)手”,其實當(dāng)時顧昀身邊只有兩三個玄鷹和幾個半大孩子,臨淵閣也不過出了三十來個江湖人,還得算上了然和尚這種重甲穿上就不會往下脫的廢物。顧昀在軍中積威甚重,他突然出現(xiàn)嚇壞了做賊心虛的叛軍是個原因,但側(cè)面上也證明了大梁的海軍確實是一條瘸腿。連造個反都造不利索。倘若此事發(fā)生在元和先帝年間,顧昀或許有機(jī)會像當(dāng)年整頓北疆城防軍一樣,插手海軍,可惜李豐可不是先帝那種殺個人都要優(yōu)柔寡斷的軟心窩窩,那種事在隆安年間是不可能發(fā)生的了。顧昀:“姚重澤呢?也死了嗎?”長庚:“沒提,死的人太多了?!?/br>顧昀嘆了口氣:“還有‘海怪’是什么東西?”長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