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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br> 無力的道歉在這寂靜的小空間里更像是悲鳴。 聞歌看著他說句話都費力的樣子,對他到底還是心軟,嘆了口氣,問他:“手機在哪里?” 他有些不解,抬起雙眸安靜地看著她。 這種毫無防備的眼神,是聞歌從未見過的。他在她的心目中,他冷清,強勢,處事鎮(zhèn)靜又沉穩(wěn)。是她強有力的后盾,是她無所依靠時的保護神。她習(xí)慣性的依賴他,理所當(dāng)然地霸占著他的寵愛。 可當(dāng)有一天,他的脆弱,就這樣毫無保留地攤開在你的面前。那種無能為力,像是懨壞的鮮花,讓她心頭一悸,有些不忍心。 聞歌傾過身,在離他只有一個呼吸的距離時,有些僵硬地別開眼,伸手去拿他放在褲子左口袋的手機。 碰到他時,那不正常的溫度讓聞歌突然意識到,他正在發(fā)燒。 他垂著眼,看著她伸手抽出他的手機,忍不住笑了笑,原本橫在檔桿上的手虛扶了她一下,擋在會烙到她的地方,另一只手卻握住她剛拿出來的手機。 對上她的目光時,用眼神詢問:“想要干嘛?” 聞歌翻了個白眼,用力地從他手里抽出手機。他根本沒用多少力氣,她輕而易舉。她偏頭看了他一眼,撐著身子坐起來,剛按亮屏幕看見屏保時,渾身一僵,目光緊緊地凝著那張照片看了良久。 “怎么回事?”她握著手機,轉(zhuǎn)頭看他,眼底是毫不掩飾地冰冷的目光。 那是圣誕節(jié)那天,在明尼阿波利斯的廣場上拍的照片,她正側(cè)著臉微笑著跟楊喬說話。 溫少遠(yuǎn)的眼神瞬間就涼了下來,他伸手要去拿回手機,卻被她一躲躲了開來:“我問你,怎么回事?” 見他不回答,她的耐心漸失,冷笑了一聲,眼底竟泛起了水光:“即使到了那里,也不愿意來看看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已經(jīng)找到了我應(yīng)該有的生活,可以不必打擾了?有沒有成就感?你拯救了一個差點迷失在錯誤感情里的女孩?!?/br> “所以……這就是你的從未離開嗎?看我一個人……呵。”她降下車窗,窗外那狂風(fēng)驟雨瞬間涌入,那雨水紛飛,沾濕了她的頭發(fā),她卻似一無所覺,抬起手把手心里握著的手機狠狠地擲了出去。 那夾帶著雨水的風(fēng)冷得徹骨,她坐在窗邊,外套被傾進來的雨水打濕了大片。那張臉也瞬間蒼白得毫無血色,她看著他,那眼神里的諷刺和涼意讓溫少遠(yuǎn)真真切切地看了個清楚。 她很想問:“那你何必回頭?”原本就存著推開她的心思,為什么這四年的等待后不徹底放逐她?何必再淌這趟渾水,擺在他們眼前的不還是當(dāng)初的阻礙嗎? 他們之間,始終隔著差之微毫的世界。 但她沒有,走到如今,所有的問題都已經(jīng)帶上了不必要。她已經(jīng)疲于再緩和他們之間已經(jīng)凝固的關(guān)系,事實上,是否僵化,是否持續(xù)下去對她而言已經(jīng)不重要了,不是嗎? …… 她說的每個字都如同刻在他的心上一樣,那帶了尖利刀鋒的刀口在他的心上剜下一片片心頭rou,讓他整顆心頓時鮮血淋漓。 他的臉色驀然又蒼白了幾分,嗓子里似有一團火在燒一般,逼仄得他再也發(fā)不出聲音。 溫少遠(yuǎn)看清了她眼底的失望,諷刺和自嘲。就像是在笑自己當(dāng)初愛他,是個多錯誤的決定。 這樣決絕的姿態(tài)擺在他的眼前,讓他無比的清晰,她正在做一個什么樣的決定。 她徹底舍棄了他。 那份感情,時隔四年,已經(jīng)堅韌如玄鐵,有了自己的尊嚴(yán)。 這樣讓人窒息的沉默,聞歌再也待不下去,她霍然推開車門,再沒有看他一眼,頭也不回地沖進了這漫天兜來的雨簾。 她轉(zhuǎn)身離開的剎那,以及關(guān)上車門時,車身的那一下細(xì)微的抖動,就像是一個□□,轟然引爆了他全部的自制力。 那些他曾經(jīng)的猶豫,顧慮,在四年后的反噬沉重得他再也承受不了。他捂著胸口,悶聲咳了幾聲,喉嚨里像是含著一把沙,那粗糙的沙礫磨著他的嗓子,讓他疼得只想狠狠地擰住那傷口,可徒勞地掙扎過后,發(fā)現(xiàn)能握住的,只有那傷口止不住的血。 像是瞬間被割裂了一半的生命,他只能茍延饞喘。 車廂里的空氣被突然灌入的空氣卷得七零八落,他一手緊緊地捏成拳,只想狠狠地發(fā)泄此刻淤塞的煩悶。 不適合嗎?是,他們的確不適合。 八年的時間距離,注定兩個人的思維方式都不同。他站的角度太高高在上,忽視了她的全部感受。習(xí)慣了安排她,習(xí)慣了默默對她好,習(xí)慣了她的依賴她的信任她的順從,不料,這樣的習(xí)慣卻是最后摧毀所有的源頭。 溫少遠(yuǎn)緊緊地閉上眼,腦海里只有她剛才決絕離開時的背影,不斷回放。 半晌,他終于睜開眼睛,那沉郁凝結(jié)不化。他抬眼,透過那雨簾看向她房間的窗口,沉沉地吐出一口氣。 ****** 聞歌回了家,悶聲不吭地砸了玄關(guān)里所有能砸的東西,就連玄關(guān)和客廳交界處的那個觀賞性落地瓶也沒放過,狠狠地摔了個四分五裂。 那積郁的濁氣這才釋放了一些,她一屁股坐在地板上,邊喘著粗氣邊放聲大哭。 “溫少遠(yuǎn)你個王八蛋,我是瞎了眼才喜歡你。”她發(fā)泄一般,把自己所有能想到的罵人的詞都套在他身上用了一遍,這才漸漸平息下來。一摸哭得有些熱熱的腦袋,靠著鞋柜坐了一會,這才撐著地板站起身來去洗臉。 眼睛哭腫了,紅紅的,遍布血絲。那鼻子也紅了一圈,鏡子里的自己怎么看怎么難看。 聞歌從架子上拉扯下自己的毛巾狠狠地擦了一把,靠在洗手池旁越想越堵心,想給隨安然打個電話,這念頭剛冒出來就立刻被她掐了回去。 她這糟心事沒少讓隨安然頭疼,這會給她也找不痛快,這不是等著被溫景梵給弄死嗎! 她深深嘆了口氣,干脆回臥室悶頭睡覺。 這一覺醒來,窗外的雨已經(jīng)停了,不知道哪家的屋檐正在滴水,“滴滴答答”的水滴聲在這寂靜的夜里格外的安靜祥寧。 聞歌這大哭了一場,又好好地睡了一覺,現(xiàn)在醒來腦子雖然還有些朦朦朧的,可意識卻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原本以為這四年的時間已經(jīng)足以讓她那顆悸動的心安靜下來,不再為他所控。所以回來的毅然,像是要證明她已經(jīng)做到了——面對他時能夠沉穩(wěn)冷靜,不受他的影響,不再驚慌失措,不再忍不住心動忍不住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