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到了年根底下，曾三姑奶奶仍未有逃家之意。建安公主道：“也罷。她夫家不過是個商賈，橫豎本宮的弟弟并不缺錢?！?/br>
    賈環(huán)道：“她夫家若待她極好，她不愿意走也尋常?！?/br>
    建安公主哼道：“不過是圖她的身份為倚仗、生意上撈些利罷了?！?/br>
    賈環(huán)道：“那也不錯。但凡曾家少了老大、老四的夫家為勢，這個老三的夫家反倒是曾家的拖累——做大生意的還怕沒個把柄好拿？廬王只管依法辦事便好?！?/br>
    轉(zhuǎn)過年去，賈環(huán)他們要南下往嶺南去探望王子騰。臨行前公主的乳母朱氏去見那個叫.春華的：“你既是本地人，就留在廬州吧。公主不預(yù)備帶這么些人?！蹦诉€了她身契，“這是二十兩銀子，公主既答應(yīng)了給你嫁妝自然不哄你?！?/br>
    春華苦笑道：“我連諸位jiejie都還不認識呢?！?/br>
    朱氏道：“太皇太后賜下的那個也不認識，那還是京里頭四品大員的親孫女?！?/br>
    春華默然半日，不甘道：“竟連太妃的人都不肯留么？”

    朱氏道：“是太妃大是太皇太后大？”春華垂頭。她這些日子皆同坐牢似的，行動便有建安公主的人盯著，也出不了院子，更傳不出信去。朱氏仗勢堵了春華幾句話，心里舒坦的緊，猶如幫她們公主噎死了狐貍精一般，嘴角含笑走了。

    次日，廬王親送jiejie姐夫出城五里，還欲再送時讓建安公主轟回去了。

    再過三日，曾家五個女兒憑空失蹤了四個，曾大姑奶奶替杜家生的兩個兒女一并不見了，已嫁的兩個連嫁妝都早已變賣。廬州頓時亂成一鍋粥。廬王忽然想起他jiejie臨行前那晚同他說：“曾家的男丁多半無用，不過靠賣女兒拉攏人家。改明兒須得斷了他們這條路才好。”頓時失聲大笑，一面假意派人幫著尋找。

    當日賈環(huán)兩口子走時，那個春華悄然藏好自己的身契和銀子，等到外頭沒了喧囂聲才起身出去。已有廬王府派來粗使婆子的開始清理院子了，沒人管她。她遂徑直回到曾家求見曾櫝，低頭回道：“奴婢無能，公主說她們還要去嶺南，帶著奴婢不便宜?！?/br>
    曾櫝拍案喝道：“妒婦！早年看她頗懂事，怎么才嫁了不足半年竟成了個妒婦？”罵了半日，命她先下去，日后再做打算。春華趁著無事，偷偷溜出府去拿賣身契辦了戶籍路引子。人家辦事的小吏又不認得她，只依著規(guī)矩辦了。

    這會子曾家的女兒五去其四，又半分痕跡尋不著，也猜不著她們?yōu)槭裁醋叩?。春華上曾二奶奶跟前說話兒，隨口道：“依著奴婢猜，這廬州城里再沒別人有那個本事了。公主這趟回娘家，榮國府帶了好多高來高去的鏢師護衛(wèi)，同戲里扮的和評話里說的一樣?！痹棠搪犞灿械览?，晚上告訴了她丈夫；曾二爺次日又告訴了他老子。

    曾櫝嘆道：“他們剛走便出了此事，我也疑他們。只是沒有證據(jù)。”縱有證據(jù)也沒法子。

    兩個女婿自然同曾家鬧翻了，說他們家的女兒不安于室；尤其杜家還讓帶走了一個男孫。曾家一時尋不出合適法子安撫，忽然想起替賈環(huán)準備的春華來。精心教養(yǎng)了多年，總得派上用場不是？遂預(yù)備送她給大女婿為通房，還特先打發(fā)去杜家給那男人相看。杜少爺見她委實長得漂亮，便答應(yīng)收下。春華老老實實做新衣裳、收拾眉眼兒。

    到了送過去的前一日，春華去各處給太太奶奶們磕頭，還得了些賞賜。當晚，她換上了守夜小廝的衣裳，藏好細軟，換洗的衣裳一件不帶，臉上淡淡涂了一層煙灰，趁夜深人靜溜走了。她本是個下人，比主子們熟絡(luò)府中的小路、也知道西側(cè)門守夜的那位愛吃酒。趁此人捧著酒壇子咕嚕嚕仰頭的功夫，大著膽子躡手躡腳從他眼前走了出去——那醉漢竟當真沒看見。

    次日曾家又頭疼了：這會子臨時換個標致丫鬟送過去也容易，只是杜家那女婿已見過春華了。且不說別個姿色比春華不過，顯見是他們家非但管不住女兒、竟連丫鬟都管不住，哪里還有顏面？廬王頓時失了桎梏一般，手腳松快。曾家遂失了氣焰，再也不曾起來。

    曾家四女卻是與鐘威一道走的。老爺子背了兩個孩子在背上，逼四個女流之輩快馬進京。那四位都沒受過這罪，忍不住叫苦連天；鐘威卻是半分不憐香惜玉。

    正文 第508章

    新年伊始，朱雀大街有間新鋪子開張了，招牌上寫著“秦氏可可茶”，下頭還有塊小點的招牌，“南洋爪哇國可可茶特營連鎖鋪子”。賈琮與陳瑞錦特趕在頭一日去捧場，進門就笑了——迎賓扮作了一對胖乎乎的加菲貓。賈琮低聲道：“柳二嫂子好多年前就喜歡加菲貓?！崩镱^的擺設(shè)直樸，有異域之風(fēng)，并伙計們皆穿著異域衣裳，京中之人看了很是新奇有趣。柜臺前立著一塊大牌子，上頭寫著各色配方的可可茶烹制方子。店內(nèi)有些座位，客人坐著喝也可、買回去自己烹制也可，并售賣些小點心。只是價錢都一樣——貴。堪比最貴的茶葉。橫豎京中不缺富貴人家，貴不貴倒也不放在眼里。

    天下人最愛趕稀奇，又最愛買旁人也愛之物，可可茶兩樣都占齊全了。聽店小二說，開張當日未足兩個時辰，這鋪子已賣凈了一間庫房的存貨；七日后不得不暫關(guān)門等貨，這一等又是足足五天。鋪子再開張時，外頭已排起了長龍。

    南洋的軍報也過來了。依林黛玉的話說，打得沒趣。他們這趟往馬來群島帶了不少新出的炸彈和改進的熱氣球，兵士又全換上了新出的后膛槍，打的時候也沒留手，極松快便打下來了。仗打完了，移民尚少，他們便留下安置起來。打起周冀的名號，雇傭當?shù)匕傩招藿ǜ劭诘缆?，順帶清理殘余的小國余孽。不曾提起回國之事，想來司徒磐欲用賈維斯出兵北美的信兒還沒傳到南洋去。

    賈琮思忖道：“也不知道穆氏那頭學(xué)得怎么樣了。本來她的事兒不急，這會子卻有些急。”

    陳瑞錦吃著可可茶隨口問道：“急什么？”

    賈琮道：“她老子當年在西北的時候還挺有名的，擅長安撫各族百姓，手下也有不少得用之人。到時候不知道肯讓穆氏帶走多少，橫豎那些人如今并無施展拳腳之處——朝廷將他們閑置多年了。林jiejie幺兒哥哥這會子正在唱黑臉，一言不合就大開殺戒。若非像在東瀛那樣把人口滅個干凈，便會弄出各種民族矛盾。燕王又要調(diào)幺兒哥哥回來打仗。最好就是他們倆在馬來那邊把刺頭殺盡了就回來，穆氏領(lǐng)著她爹的人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