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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受眼睛微微睜大,怔怔地看著這腳鏈,他沒有想到,攻會真的這樣對待自己。在他心中,多少還殘存著曾經(jīng)年少時的記憶。他們一同念書,一同下學(xué),那時候,攻一直安靜地站在他身邊,陪著他,看著他,如兄如父,一度是受最信賴親密的摯友。美人受沒有想到,原來攻對自己,竟是存著這樣隱秘的心思。……但現(xiàn)在,曾經(jīng)的竹馬在他的身上鎖上了銀鏈,按在白日昭昭的大堂里肆意玩弄,就像是對待一個輕賤的玩物。連最低等的侍妾都不如。——而他本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相,本該是萬民敬仰的清官良臣。攻之后很久都沒有露面。偶爾深夜會過來,卻都是挑美人受睡著了的時候。靜靜站在床邊,也不說話,也不做什么,只是沉默注視著美人受的睡容,有時會不自禁抬起手,想替他撫平睡夢中也蹙起的眉。卻又在即將觸碰的時候,堪堪停在空中。那些郎騎竹馬來,兩小無嫌猜的少年時光,終究是去不復(fù)返了。建朝之后,有許多事都需要處理,攻過得很忙碌。其中最令他頭疼的,是那些前朝老臣,一個個德高望重,殺不能殺,脾氣還又臭又硬,整天要求他把美人受放出去。“林大人冰心玉骨,善謀善斷,是不可多得的驚世之才,如何能像禁臠一般被囚在宮中,一日日受此折辱?”“林大人為百姓做過那么多事,新帝這般,只怕會寒了天下人的心!”……一句一句,要把攻氣死。放是不可能放人的,這是他傾覆天下才得來的寶貝,好不容易才握到手心里,怎么可能再放出去?沒有道理呀。是夜,攻去了美人受的寢宮。剛宵禁不久,美人受穿著一身雪白的里衣,赤腳站在地板上,正準備吹滅蠟燭休寢。沒想到攻在這時候推門而入。昏黃晦澀的燭光下,一對視,兩個人都愣住了。幾日不見,美人受像又瘦了一些。雪白的衣裳空蕩蕩掛在身上,臉色也不好。還有上次在大堂做荒唐事時脖子上被攻咬出來的牙印,仍然烏青烏青的留在那里,這么久還沒好全。攻喉頭一滾,心里抽抽了一下。美人受先轉(zhuǎn)過了視線,仿佛沒有看到攻這個人,徑自走向床榻。他腳腕上的長鏈子顯眼極了,每走一步,就響一下,像一個被主人拴住了的玩物。攻不發(fā)一言地看著他。半晌,終究還是嘶啞地開了口,問:“你恨我……?”美人受沒說話,只抬起頭,冷然地與攻對視。攻慢慢走過去,站到美人受面前,居高臨下地向美人受投去目光。“你恨朕什么?難道朕錯怪了你不成?”他冷漠地瞥了一眼美人受擱在床邊的棋盤,露出個古怪的笑容:“……哈,還真是忘不掉舊主啊,到了現(xiàn)在,還在床頭擺著這玩意兒……!”“嘩啦”一聲,攻猛地一下把棋盤全踢翻到地上。黑白棋子凌亂的散了一地,還有幾顆咯嘣咯嘣滾到了美人受的床底。攻抬手,漫不經(jīng)心撿起一粒,送到美人受面前:“你說說,朕到底哪里比不上他,嗯?……還有這棋,誰給你弄來的?……朕下次再看到你碰它,就把這些全塞到你身子里頭去!”美人受瞬時抬頭,目光冰冷地盯著攻,指骨幾乎捏的發(fā)白。“你以為那狗皇帝是什么好人?”攻嘲諷地看著美人受,從懷中摸出一張畫卷,摔到他身上,惡狠狠道:“你知不知道他把你的畫像掛在了御書房的閣樓里,要日日與你長相見呢!”畫卷“嘩”的掉在地上鋪展開來,上面畫著的,居然真的是美人受。那約摸是哪一年的深春,美人受穿著一襲白衣,遠遠的坐在桃花樹下。微風走過,許多花瓣都落了下來,其中有一枝緋色,堪堪點在美人受肩頭。美人受驚訝地看著這畫卷,完全不知道這是什么時候被畫下來的。但更令他心中震動的是,攻說這幅畫掛在御書房的閣樓。——那里其實并不是先王的書房,而是太子讀書的地方。美人受驚才絕艷,名揚天下,當初先皇召他入宮,是問他肯不肯給太子當太傅的。太子生性頑劣,讀不進詩書,整天在練武場騎馬打諢。令先皇頭疼不已。領(lǐng)命時,美人受尚不及弱冠,僅僅十七歲,比太子都大不了多少。從前的太傅,都是些黃土埋了半截兒的老頭子,被太子稀奇古怪的玩法一捉弄,最多不出半月,就搖著腦袋自動辭職。可這一回,美人受穩(wěn)穩(wěn)當當一直教了太子兩年。美人受太特別了,和那些老頭子完全不一樣。他說話清清冷冷的,看人寡寡淡淡的,衣裳總是雪白干凈的,談起天下蒼生時,眉間永遠有一股化不開的郁色。偶爾太子故意不完成他交代的功課,美人受也不會斥責打罵,只蹙著眉,望著太子,用那清冷冰涼的嗓音輕輕說,“殿下,你不可以這樣胡鬧?!?/br>“……”不,我可以,我還想做更加胡鬧的事。美人受生于多雨的江州,皮膚白皙細膩,身上還總有一股淡淡的,若有若無的冷香。每次授課時,太子一偏過頭,都能看見他烏青蜷長的眼睫,一抖一抖,猶如輕顫的蝶翼。才十六歲的太子哪見過這樣的陣仗,瞬時臉紅耳根也紅,當晚回去,就做了綺夢。他夢到自己抱著美人受,在馬背上對他的卿卿太傅,做著這樣那樣的事。“……”酣暢淋漓之后醒來,太子感受到來自身下的濕意,絕望地扇了自己一個耳光,罵到:“李承,你真是禽獸!”后來宮變,太子恰逢正在外頭狩獵,僥幸逃過了一劫。美人受最后聽到關(guān)于他的消息,是太子在幾名侍衛(wèi)的掩護下,逃往了北邊。今晚攻拿出畫卷,讓美人受又想起了這些過去的事。“……你能不能留他一命?”靜了靜,美人受輕輕開口,說:“這天下你已經(jīng)得到了,承兒孤身一人,年紀又小,翻不出什么風浪……你何必要趕盡殺絕?”攻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留著他,終究是個隱患?!?/br>美人受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不過,你想救他,也不是不行。”驀然間,攻話鋒一轉(zhuǎn),又道,“倘若你用自己來換,答應(yīng)我永遠留在宮中,做我后宮的王后,我就饒他一命?!?/br>“……”美人受手指緊緊抓著衣袖,臉色微微發(fā)白。攻見他猶豫,便得寸進尺,走到美人受身邊,輕輕地抱著他,在美人受的額角印下一個小心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