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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什么!”奴隸販子夸張的驚呼起來,撕扯我的力道頃刻松緩下來。一團東西被扔擲上來,重重落在臺上,嘩啦一下散開來,金色的光芒頃刻從那些羅馬錢幣上綻開,刺得我雙目發(fā)痛。他駕著那匹馬慢悠悠的踱上前來,陰影猶如一道幕布從他的身上緩緩褪去。陽光傾瀉在來人的周身,仿佛被他的黑色斗篷盡數(shù)吸去。帽檐擋住了他的大半面孔,整張臉上,只能看見一張青銅面具泛著毫無溫度的冷光。他鏤空的眼孔隱藏在陰影里,讓我不禁覺得面具后是一顆骷髏。盡管連這人面目是何樣也沒有看見,我卻冷不丁的打了個寒戰(zhàn)。————克星。不知道怎么的,我的腦海中冒出了這個念頭。但是,他并不像是那些有著嗜好養(yǎng)男寵的貴族,買下我,也許是出于什么別的目的。說不定是我命運的轉機。“太好了!太好了!”奴隸販子狂喜的趴在地上拾掇著那些金幣,肥rou在臉上丑陋的顫抖著。我不禁后悔自己沒能更快一點殺了他,血洗自己受到的羞辱。但我的手臂很快被看押者抓住,銬在一個比鐐銬更沉重更結實的枷鎖之中,鎖鏈的另一頭則順理成章的,被交到了那個男人手上。我掙扎了幾下,那男人則調轉馬頭,一下子將我整個人拖出了好幾米,狼狽不堪地栽下了一人多高的臺子,摔倒在堅硬的地面上。我氣喘吁吁地趴在地面上,晃了晃頭顱,在頭暈目眩之中,一串馬蹄聲噠噠地接近了我的身側。脖子處的頸環(huán)猛地一緊,迫使我不得不迅速爬起來,以免被這種拖拽的力道勒死。我艱難地抬起頭去,馬背上那個逆著烈日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進我的視線里。他胸前的一個銀色的十字架搖晃著,反射的閃光令我雙目刺痛。還來不及站穩(wěn),身體已被他拽得一個趔趄,隨著馬蹄揚起的塵埃,一股巨大的力道扯得我不得不跟著他奔跑起來。鎖鏈在腿間哐啷作響,汗水自發(fā)間不斷的落下,腳面在斑駁guntang的路面上仿佛燒焦了般灼疼,僅僅是奔跑,都猶如一場酷刑。***夜幕降臨時分。當血色晚霞逐漸消逝在薩珊帝國的地平線上,飛翔的蒼鷹穿透云層,飛向泰西封的腹地中那高高聳立的圓形宮殿。隨著最后一縷隱匿的霞光,它飛入殿的最高處的一扇黑暗的窗內。身著緋色長袍的宦官伸出蒼白的手臂,接住收起翅膀的蒼鷹。他注視鷹的眼睛,它的瞳仁散發(fā)著幽幽紅光,在暮色中映射出變幻的影像。在看清那些凌亂的殘影之時,他便立即明白,作為一個幸存者,它仍然帶來了一些可用的訊息,而另一只,顯然已經死在了羅馬的土地上————有什么不得了人察覺到了它們的追蹤。☆、第6章【V】波斯陰謀宦官關上窗子,朝殿內退去。穿過幽邃的長廊,徐徐步入王室的禁苑。撥開低垂的重重帷帳,他輕聲遣散開撥彈豎琴的樂官與妖嬈起舞的閹奴,走近正在王座上等待著他的薩珊波斯的帝王————沙普爾二世。王者聞聲,睜開半翕的雙目,帽檐下的陰影里露出一雙幽深的黑眼睛,居高臨下的注視著跪在座前的宦官,神情流露出一絲少見的殷切,“你的使者確定了他的下落,拉伊厄尓?”“他從關押戰(zhàn)俘的監(jiān)獄被奴隸販子帶出來,又被一個羅馬人買走。那個人似乎不是一般人,他竟然察覺到了我們的鷹使,并……射殺了一只?!?/br>“哦?讓我看看是什么人這樣厲害?!蓖跽哐壑衅馂懀归_手掌,宦官心領神會的在他手上擱上一個水晶球,又召喚蒼鷹飛到臂上,低頭觀望,頃刻球體里變清晰的映出幾幕變幻的畫面來。在那之中,他捕捉到了意料之中的一張面孔,不禁雙眉舒展,靠在王座上,重新端起了酒杯,卻不再續(xù)飲,盯著杯里的酒液,似乎陷入了沉思。“您不該尋找他的,陛下。把他帶回來有什么意義呢,依我看,那份羅馬人捎來的霍茲米茲德的遺囑壓根不可信,那些前朝老臣說什么?他們竟說霍茲米茲德才是先帝選定的繼承者,而他的兒子——那混血種,該是薩珊名正言順的王子!簡直荒謬!為什么不借這個機會將他除掉?”被稱作拉伊厄爾的寵臣不滿的壓低了聲音。他摸了摸蒼鷹的羽翅,小心翼翼的靠近王座,放它回到王座旁的金制支架上,自己倚靠王者的腳邊,抬頭仰視著他。“尋找他是祭司的神諭,拉伊厄爾。違反神諭會招來意想不到的厄運。那遺囑的確是真的,他必須成為王子,否則就違反了阿胡拉神的旨意,我兄長的靈魂也不得安息。至于那些老臣,他們更不會罷休,會把這件事傳得舉國皆知,這才是真正的麻煩?!蓖跽叩拇鸬?。他抬起戴著三個瑪瑙戒指的手,繡著日月圖騰的王袍輕輕拂過宦官的身體,將他拽到自己的腿上,撫摸他秀美的下巴,“一個血統(tǒng)不純的私生子而已,成不了大麻煩。何況……讓他流落羅馬,本就是我的目的。”“陛下?這是為什么?”拉伊厄爾睜大了眼,露出一種困惑又驚喜的表情。要知道他看那個迅速晉升高位的家伙不順眼很久了。他一直想法子把他除掉,但顧忌國王對他青睞有加,不敢下手。他日日擔心,生怕哪天那小子也成為了寵臣,分奪帝王的恩眷。“你知道我和羅馬副帝尤里揚斯的交易,我相信他的承諾與能力……”王者濃黑的眼睛深如古井,藏著深不可測的用心,“但我需要一個監(jiān)視者和協(xié)助者,他必得對我絕對忠心,足以吸引尤里揚斯的注意,且能助他刺殺君士坦提烏斯。并且,在尤里揚斯他日登上羅馬皇帝之位后,成為牽制他的一枚關鍵棋子———這個棋子,沒有人比阿硫因更適合了?!?/br>“您是說,那個買走他的人就是尤里揚斯?”拉伊厄爾不可置信的搖搖頭,“真不敢相信他真的成了哥特王國的祭司,他不是雅典的三圣徒其一嗎……”“他的確是,但那是曾經?!蓖跽呷粲兴嫉氐吐暤?,“而他現(xiàn)在……與一個魔鬼無異?!?/br>“可是,您怎么確定阿硫因一定能牽制他呢?”拉伊厄爾刻薄的揚起眉梢,媚眼如絲,“就憑他的長相嗎?還是那名不副實的、連他自己也還不知的波斯王子的身份?”“我派人調查過,他們在雅典曾有過交集。今天你的問題太多了,拉伊厄爾?!?/br>王者垂目,黑壓壓的睫羽抹下一道陰霾似的濃影,為他冷酷如霜的面容更添寒色。盡管他的臉上仍然帶著柔和的微笑,但拉伊厄爾察覺到他在生氣。因為那個小子嗎?他不敢發(fā)問,只是識趣的噤聲,順服的垂下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