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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個深秋,蘇家收到一封常州的喪信,蘇瞻的堂妹早逝了。她太過聰明,從蘇瞻風(fēng)露立中宵就覺察到不對,看著他短短一個月憔悴不已衣帶寬,只稍稍花點(diǎn)心思在蘇家的老仆人口中打聽,才知道原來蘇瞻當(dāng)年真正心儀的人是他的這位堂妹,她和他青梅竹馬相互愛慕,卻因?yàn)橥詹换橐约疤K王兩族早定好的聯(lián)姻,而被蘇家遠(yuǎn)嫁到常州。那一日,她在爹爹書房里等著蘇瞻來相看,正是這位堂妹遠(yuǎn)嫁之日,蘇瞻徒步走了八十里路相送,一夜未歸。 可他還是遵從父母之命宗族之命娶了她——青神王氏長房嫡女王妋。是啊,青神王氏和眉州蘇氏,百年交好相互扶持。 可她還是有她的驕傲,有她的心。既不能傾心相愛,她也是堂堂正正能把日子過好的青神王九娘。不管如何,蘇瞻也是給了她足夠的尊重的。再何況,她還有了阿昉。她是阿昉的娘??! 阿昉,阿昉……娘舍不得你。甬道那邊的光亮漸暗,娘親的呼喊越來越輕。九娘站在甬道的中間,來回顧盼,茫然無措。 娘——娘——! 阿昉在叫我。 九娘——九娘——! 是林姨娘的聲音啊。 阿妧!阿妧!你給我醒過來!誰允許你睡的!醒醒!我好不容易救了你!你的命是我的!到哪里都是我趙六的!你給醒過來?。?! 這又是誰這么兇巴巴的說話好沒道理?趙六? 阿妧?我不是阿妧,我是阿玞啊。我是阿玞啊。我就是有點(diǎn)累了…… 甬道的光亮漸漸消失。九娘開始覺得渾身在疼。 “阿妧!阿妧!”趙栩氣喘吁吁地繼續(xù)拍著她的小臉。 九娘模模糊糊地覺得自己的身子又沉重起來,臉上火辣辣地疼。 趙栩連著按壓十幾下九娘的小肚子,看她還沒有醒轉(zhuǎn),伸手捏住她的臉頰,湊上去渡了幾口氣,再按壓十多下,看著她吐出幾口水來,不由得大喜,趕緊拍拍她的臉:“阿妧!阿妧!醒醒!” 九娘這才開始覺得火辣辣地痛,喉嚨痛,手臂痛,腿痛,哪里都在痛。她眨了眨眼,眼皮很重。臉上又被拍了幾下,疼。胸口肚子又被人大力擠壓,也疼。 九娘咕嚕嚕又吐了幾口水,才睜開眼。 趙栩的頭發(fā)好些粘在額頭上,臉頰上,顯得十分滑稽,眼睛血紅,毫無平時的風(fēng)采。 哈哈,趙栩,你現(xiàn)在可比阿昉丑多了。九娘咕嚕嚕又吐了兩口水。 趙栩松了口氣,將她扶著坐起來,讓她身子前傾。九娘哇哇吐出幾大口水,才有氣無力地說了句:“趙——栩,謝謝你,你真是好——”肚子里的水又往外冒,生生把剩下的“孩子”兩個字給吐走了。 “廢話!我當(dāng)然好了!”趙栩沒好氣地說:“上次就說過你了,自知之明你有沒有啊?就你還想著救別人!差點(diǎn)把我也給害死了!” 九娘慘兮兮地努力笑了笑:“對——不起,你,你沒事吧?” 趙栩搖搖頭,抿了唇,將她胳膊抻直,狠狠心不理會九娘疼得齜牙咧嘴哇哇叫,用力一拉將骨頭一正:“別動!”又撕下一幅中衣的邊料,替她把手臂吊在脖子上:“你這一個月不到就脫臼了兩次,得好好掛個七八天,不然以后稍稍用力就會脫臼。” 九娘一呆,上下看看極其狼狽的趙栩,又問:“你呢?你沒事吧?”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趙栩拖著她上岸的地方正是那片蘆葦叢,他臉上被蘆葦葉割出許多細(xì)碎的傷口,靴襪大概是被他一入水就蹬掉了,一雙腳上全是泥濘,透出血漬來,草地上還有些血跡,肯定是被有些殘余的蘆葦根戳破腳了。 這還是那個極要好看極挑剔的孩子嗎? 第44章 拂過湖水的春風(fēng),吹在身上,九娘打了個哆嗦。 這是平時那么愛干凈愛美要好看的趙栩,為了救自己,變成了這樣。九娘看看自己的小胖腳丫,卻一點(diǎn)傷口都沒有,甚至連泥巴都沒有,肯定是被他抱上來的。不知為何,九娘忽然鼻子一酸,眼淚直掉,啞著嗓子道:“對不起,我不能替你meimei贏捶丸賽了——” 趙栩一愣,轉(zhuǎn)瞬氣得要命,向后噗通倒在草地上,精疲力竭得一句話也不想說。 九娘咳了幾聲,陪著小心問:“你生氣了?”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九娘狠狠心說:“我還能用左手揮棒,不過恐怕贏不了。還有你的腳要不要包一下?” 趙栩砰地坐了起來,本來就紅通通的眼睛快要噴火了:“誰要你去捶丸了?誰稀罕什么輸贏!就你會捶丸?就你最厲害?你煩不煩?。?!” 九娘被他猛地一吼,嚇得一個哆嗦,往后縮了縮:“我——不捶了…..你——要包嗎?” 趙栩喘著氣瞪著這個頭上還沾著蘆葦綠葉子濕噠噠的矮胖小人,簡直想狠狠地揍她一頓。 “包!你給我包!”趙栩吼了一聲,把雙腳伸到九娘面前的地上。 九娘眨眨眼,這孩子,還是小時候活得太苦太不容易了,喜怒無常得厲害,沒事,我是大人,我是大人,我是大人。你是恩人,你是恩人,你是恩人。 九娘費(fèi)力地用一只手去撕自己身上的湘裙,扯了幾下,沒轍。趙栩嫌棄地嘩啦從自己中衣裳撕下另半幅衣角,自己兩三下把兩只腳給包上了。 “啊——?你不看一看有沒有刺?”九娘小心翼翼地問。 趙栩氣呼呼地瞪著她,一把又把剛包好的拉開了:“看!你給我看!”說著就抬起一只腳,差點(diǎn)踢到九娘臉上。 九娘側(cè)過臉,仔細(xì)地替他拔出一些小刺和蘆葦碎葉,用自己濕漉漉的褙子替他擦了擦,示意他自己包扎。 趙栩不聲不響地把腳包好了,抬起另一只腳伸到九娘面前。 九娘挑干凈刺,替他擦了擦。趙栩忽然說:“你知不知道你重死了?我拖著你跟拖了一只小肥豬似的!” 九娘知道他明明是把自己抱上來的,不然她的湘裙肯定也早像他的中衣一樣破破的了,腳丫子也必然傷痕累累。雖然不知道自己說錯什么話得罪了他,但是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最大,她眨眨眼陪著笑說:“我以后少吃一點(diǎn)?慈姑說等我長高的時候就不會再往橫里長了?!?/br> 趙栩瞪著她一臉諂媚的笑容,實(shí)在,拿她沒辦法。左右看看,西岸原本很多人釣魚,偏偏這一片有蘆葦叢,前后一里半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