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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汴京春深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78

分卷閱讀678

    田。這一跪,帶出了十多個四品以上的官員,紛紛請罪辭官。

    趙棣氣得渾身發(fā)抖,將御案上的玉盞都砸得粉碎。要死一起死,這話終究喊不出來。他堅決不允,直接宣布散朝。

    回到寢殿,女史宮人們的神情也是那種惶惶不可終日的茫然和恐懼。趙棣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神情,但一日一日,壓在他心頭的恐懼如大石一般,一天重過一天,他喘不過氣來。他知道洛陽成了孤城,那些連連傳來的敗仗,被趙栩占領(lǐng)回去的城池州縣,這些消息總是很快就傳遍了洛陽,一定也是趙栩故意為之,要逼他開城投降。

    他不愿意。他先是被趙檀壓著,不得已地奉承他和趙瓔珞,而后又被趙栩壓著,即便沒有他們,還有太皇太后處處管束。若真的要敗,這洛陽城十萬軍民便給他陪葬!他也值得了。

    張蕊珠命人將御膳擺了,親自取了參湯湯盅,摸了摸湯盅,還微微有些燙。

    “五郎,你思慮朝政,又消瘦了不少,先喝了湯罷?!?/br>
    聽到張蕊珠柔美動聽的聲音,趙棣扭曲的面容滿滿恢復(fù)了平靜,他接過湯盅,喝了兩口,一股暖流入肚,撫平了他紛亂的心思。

    擱下湯盅,趙棣輕輕牽起張蕊珠的手:“蕊珠,趙栩是不會放過我的。我讓人安排你出城避難可好?”他將手放到她腹上,猛然一顫,卻是那孩子朝他倆的手上踢了一腳。

    趙棣又驚又喜,更覺心酸,哽咽道:“珠珠,他在踢我們?”

    張蕊珠淚盈于睫,柔聲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妾身生是五郎的人,死是五郎的鬼,無意獨活。你看,孩兒他也不愿意呢。五郎莫要再說這些話傷蕊珠的心了。”

    趙棣忍不住輕輕伏到她腹上,似乎能聽到一陣心跳聲音,不太有力,但真真切切。

    張蕊珠伸手?jǐn)堊∷?,笑道:“妾身娘兒倆都在五郎身邊,五郎當(dāng)振作精神,洛陽城里糧草充足,城墻高又厚,守上一年半載,世人都知趙栩殘暴,總有義士會舉旗反他的。”

    趙棣緊緊摟住她的腰,卻看不到張蕊珠冰冷的眼神中的輕蔑和不耐。

    將要入冬了,殘月如勾,寒霜覆地,洛陽宮城的巍峨殿閣,在稀落的燈火中肅穆冷然,千年來的古城見證了多少興亡,眼前的小兒女情懷,不會留下一絲印跡。

    夜深人靜時,更漏漸殘,深宮寢殿內(nèi)的帳幔內(nèi),昏黃的燈光劃出的圓弧如刀刃般鋒利。

    張蕊珠轉(zhuǎn)身看著趙棣睡夢中依然緊皺著的眉頭,屏息靜待了片刻,伸手探向趙棣枕下,摸索了片刻,停了停,輕輕又縮了回來。

    一把長柄玉匙溫溫的,在她手中發(fā)亮。

    低垂的重重帳幔被掀開,張蕊珠赤足套上繡鞋,躡手躡腳走到屏風(fēng)外,今夜特地遣開了守夜的女史,但外間還有四個宮女在。她孤身一人,不得不多加小心。

    成敗在此一舉。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訂閱正版。

    第351章

    第三百五十一章

    趙棣寢殿的屏風(fēng)外, 臨時設(shè)了一張長案, 上頭還壘著不少等著批閱的奏折和上書,一旁雕著山水巒紋的楠木櫥柜, 被琉璃燈的燈光照得山水浮動。

    張蕊珠屏息靜立了片刻, 忍不住轉(zhuǎn)頭看向屏風(fēng)內(nèi),側(cè)影投在櫥柜門上,緊張的下頜繃出了一條不太自然的曲線。

    寢殿內(nèi)悄無聲息,她方才似乎覺得屏風(fēng)內(nèi)的帷幔動了動, 等了會兒,自嘲做賊心虛大抵都是這樣疑神疑鬼, 但額頭已滲出了一絲冷汗,手足冰冷。

    又停了片刻, 她伸手握住那瑞獸門環(huán), 輕輕拉開柜門。

    最上層的擱架上,一排金黃色隱隱反射著燈光, 自從太皇太后薨逝, 司寶女史奉旨將全套玉璽印寶都收在此處。

    張蕊珠踮起腳, 那從樞密院調(diào)來的半塊虎符應(yīng)該是個不大的盒子。她伸手摸索過去,將上頭最小的盒子取了下來, 又凝神靜聽了片刻, 悄聲走到案邊, 小心翼翼地放下,解開金黃色印有朱紅團龍紋的布帛,露出里頭上了鎖的碧玉虎紋盒來。

    兩滴汗從她鼻尖墜落, 玉盒上多了一團水珠。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抹了去,深深吸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那柄玉匙,輕輕地咔嗒一聲,玉鎖開了。

    張蕊珠抬起眼,緊盯著屏風(fēng)內(nèi),依稀可見帷幔低垂,毫無動靜。今晚的湯里,她特地安排御廚和御藥加了安神的藥,為了讓趙棣能好好睡一覺。趙棣還夸她貼心,想得周到。

    玉盒打開,張蕊珠心頭一陣火熱,背后也出了一身汗,手指觸及盒中那半邊青銅臥虎,沁涼逼人。

    她掏出絲帕,將半邊虎符裹了,放入懷中,又將玉盒關(guān)閉,鎖上玉鎖,包好布帛,放回原處,做完這些已有些氣喘吁吁,扶著柜門深吸了兩口氣,才又關(guān)上了柜門。

    殿外伺候的宮女聽到銀鈴聲,趕緊輕輕推開寢殿殿門。晚詞已帶著兩個內(nèi)侍搶在她們前頭進(jìn)了寢殿,稍后又退了出來,吩咐替張娘子去備一碗火鴨絲粥來,又安排宮女進(jìn)去添燈油換蠟燭。

    忙了大半個時辰,張蕊珠靠著羅漢榻用完了一小碗粥,又洗漱了一番,這般折騰,帳幔里依然毫無動靜,平日警醒的趙棣睡得死沉。晚詞進(jìn)來在她耳邊悄聲回稟了幾句,張蕊珠松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看看更漏,眼見要四更天了,揮手讓眾人退了出去。

    衣架橫桿上的藕色披帛,因門開門關(guān)輕輕蕩了兩下,繁密的粉色芙蓉花紋跟著動了動。

    修長的手指纏住了披帛的一端,無聲無息地將那芙蓉花扯出一片花瀑,落在了地面上,飄飄蕩蕩地到了羅漢榻前,又慢慢升了上去。

    案幾上的定窯冰裂紋茶盞悠悠泛著潤澤的淡藍(lán)色,白色茶沫早已消退,深碧的茶水中浸入了半朵芙蓉花,轉(zhuǎn)瞬濕成了深粉色,跟著另半朵也變深了。

    緊握著披帛的手有些顫抖,茶水一漲一落如潮水,不多時淺可見底。張蕊珠側(cè)身坐在榻沿,披帛軟軟地搭在案上,案幾的木面也濕了一塊。

    “你再恨我,我也沒法子?!睆埲镏橐Я艘а溃玖似饋?,將披帛一剪為二,那濕了一段的披帛纏了幾纏,被她牢牢捏在手里。

    趙棣依然蹙著眉頭,發(fā)絲散落在枕間,雙手交叉放在胸口。

    張蕊珠將床頭的銀鈴解下,放到腳踏下頭,把披帛的另一端慢慢穿過趙棣頸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