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11
名聲也毀了。再說了,雖已證明了二哥不是她親生的,可到底是她一手養(yǎng)大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阿嬋那丫頭著實可憐——” 孟建哽著嗓子道:“我知道。我——我就是心里頭不舒服?!彼v地翻回身子,抓過程氏的手捂在自己臉上,一片沁濕,他就不可憐么。 “我,我就是想聽她說一句,說我孟叔常確確實實是她親生的兒子。我沒想別的,她給二哥的那些田產(chǎn)錢財,我也沒想過,二哥的爵位,我更沒想過。我一直親近青玉堂,她心里不快我知道。一時轉(zhuǎn)不過來,我也知道??晌摇?/br> 程氏輕輕摟住丈夫,這四十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換做她,忽地有人告訴她十三郎才是她親生的,她能親近得起來么?只怕恨自己遠(yuǎn)遠(yuǎn)恨過那調(diào)包之人。 “娘這幾十年來,除了對阿嬋,哪里親近過誰呢?!背淌习参克骸叭舨皇且驗槟氵@個親生的兒子,娘又怎會帶著我們這些婦孺趕回來。她心里比你難受得多呢,還沒個人說。何況木樨院現(xiàn)在這么好,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你難道忘了?我們從蘇州回來,帶給你那許多蘇繡的衣裳,就連小衣,都是娘親自選的料子讓貞娘她們做的——” 有朝一日,她竟然還會替人說好話,程氏念及此,失笑起來。 一聲喟嘆,幾聲啜泣,慢慢地消于永夜。 *** 木樨院又來了人請,九娘也想看看趙栩送了那些消夜果子,便辭別靈堂中的諸位長輩,帶著惜蘭玉簪和幾個侍女回木樨院。 遠(yuǎn)遠(yuǎn)的,就見久不住人的青玉堂前有兩盞燈籠。離得近了,九娘趕緊下了肩輿,上前行禮。 “婆婆?” “是阿妧啊?!绷豪戏蛉诵箅┩膺€披著一條薄毯,朝九娘招了招手。 貞娘趕緊在她身邊墊了好幾個錦墊。 美人靠下方的池水早前結(jié)的冰中間化了,四周還殘留著薄冰,此時大雪翻飛,看著倒似夏日里吃得冰碗。 曾經(jīng),阮姨奶奶也坐在這里看一池春-水。時隔多年,春去冬來,風(fēng)景如舊,卻換了人。 梁老夫人視線落在九娘臉上:“你可怪婆婆?” 九娘輕輕搖了搖頭:“婆婆處置妥當(dāng),阿妧怎會有怨?二伯走了,家里自然是該照顧二嬸和哥哥jiejie。怎可分崩離析?!?/br> 梁老夫人看向木樨院門口的素幡和燈籠,苦笑道:“你爹爹怕是要怨婆婆的。” 九娘靜默了片刻:“爹爹想要的,不過是兩句親熱話而已。婆婆為何——” 梁老夫人愣了愣,聲音帶了些許暗啞,也有些歉意:“有些關(guān),過不去了?!?/br> 九娘抿唇不語,世家大族,有些事,只能永遠(yuǎn)捂死了。當(dāng)年青神王氏,亦是如此。如今汴京孟氏,還是如此。那些個體面永遠(yuǎn)比脆弱的人心來得重要。她明白,可不能接受。 “你回屋去吧,官家賜了消夜果,你爹娘肯定還在等你呢?!绷豪戏蛉寺曇艋謴?fù)了往日的平和慈祥。 看著九娘的身影消失在木樨院院門之中。梁老夫人慢慢站了起來。 貞娘伸手?jǐn)v扶住她,嘆道:“三郎今夜那般難受,老夫人這是何苦來?” 梁老夫人的面容在燈下微微扭曲起來。 “貞娘?!?/br> “老夫人恕罪,是奴妄言了?!?/br> “回吧?!?/br> 幾聲咳嗽被風(fēng)雪卷了,瞬間就無影無蹤。兩盞燈籠高高舉著,四個婦人抬著肩輿,穩(wěn)穩(wěn)地往翠微堂走去。 梁老夫人忍不住回過頭,木樨院里的燈似乎更亮了。她這一輩子,最終什么都錯了。她以為她沒做錯,卻失去了他,失去了自由。她以為她無愧于心,盡責(zé)盡力挽回了分崩離析的孟家,卻無顏面對叔常,也不能丟棄二房。她的忠,她的信,她的義,她的仁,最終變成了重重枷鎖,將陪著她去見他。 所有的人,都走了。孟山定,太皇太后,阮眉娘,阮玉真,阮玉郎,一個接著一個,只留下了她,看著自己的笑話。 *** 大趙元煦元年元旦這日,大慶殿上,四位身材魁梧的鎮(zhèn)殿將軍站在殿角,皇帝端坐于御座,殿庭上列法駕儀仗,宰執(zhí)在前,親王在后,京中朝官五品以上均身穿祭服上朝,按次列班。各州進奏史手持地方上的進貢的方物,各路舉人的解元以及制科一甲、武舉恩科一甲,均穿青邊白袍,戴二梁冠立班。 吐蕃、回鶻、于闐、大理、西夏、契丹、金國、倭國、高麗、大食等幾十個大小國家的使臣們也都依照漢儀入殿行禮朝賀?;实圪n大趙元煦歷法、漢裝錦襖。 朝賀完畢,只有契丹、西夏、倭國、大理四國使者得以被留宮賜宴。宮城前已扎起了燈山,待百官退朝時山棚已燈火輝煌,金碧相射。 翌日,皇帝駕至大相國寺燒香。初三,皇帝往南御苑射弓,陳青、陳太初、章叔夜等朝中善弓馬的武將皆隨行,連榮王趙梣也在其中。還有剛摘得武舉恩科狀元郎的秦幼安,被譽為“小陳太初”,尤其引人矚目,果不其然秦幼安得了官家所賜的鬧裝銀鞍馬,還有不少金銀器物。 轉(zhuǎn)眼就到了初十立春,開封府進獻春牛入宮,禁中鞭春。開封府衙前也安置了春牛打春。府衙兩旁的賣小春牛的人頭濟濟,擁堵不堪。宰執(zhí)親王百官府上皆被皇帝賜下了金銀幡勝。翰林巷孟府也收到禁中賜下的大春盤和春酒。 立春過了是元宵。御街兩側(cè)的山棚已搭建完畢,宣德樓前的燈山,比起寶津樓那夜的,又高出十丈。以宣德樓為中心,直至南薰門,十余里樂聲嘈雜,人聲鼎沸。 身為皇帝的趙栩,每日忙不停,忙完元宵,正月十六再登宣德門,禮部宣讀萬姓,有那元宵節(jié)徹夜不歸的百姓趕早到宣德樓下,瞻見天表,三呼萬歲。待賜宴百官后,再往上清宮,夜里才返回大內(nèi)。等正月十九收燈,五城不禁,這個年,才算過完了。 一過完年,汴京人就忙著出城采春。朝廷卻出了進一步的變法條例,皇帝下旨,二府敕書,戶部在全國三百多個州全部推行婺州所試驗過的“魚鱗冊”,調(diào)用千余制科選拔出的有識之士,掛名戶部,前往各州核查大趙國土內(nèi)所有土地,重新一一丈量。各地士紳豪族大驚失色,再難隱藏土地,一時間,京中各大豪門世家門前車馬如流。朱綸等老臣們的府上人流如織。 御史臺重拳出擊,連著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