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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你是長夜,也是燈火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84

分卷閱讀84

    勉強坐起來,問,“幾點了?!?/br>
    她的嗓子在深夜里是干啞的,細軟的長發(fā)蓬松凌亂,神情恍恍惚惚。

    楊謙南忽然揉了揉她亂糟糟的頭發(fā)。

    黑暗里,誰也不知對方是什么表情。楊謙南的語氣和他的力道一樣輕柔,揉著她細軟的發(fā)絲,忽然道:“凜凜,你跟我回去吧。”

    第53章

    這段插曲仿佛夜深一場夢, 后來他們誰也沒有提起過。

    那天溫凜不知是不是沒睡醒, 干巴巴問他:“回哪?”

    楊謙南第一次打這樣毫無準備, 也毫無把握的仗,偏了一下臉,舌尖舔唇,掩飾性地耍起無賴:“還能哪——”

    從哪來回哪去, 回北京,回他身邊。

    可是久到空氣里那些被他激起的躁動都撫平,她都沒有發(fā)出聲音。

    直到幽夜令一切幻想涼透, 她伸手把枕頭重新鋪好, 猶疑地分他一半,聲音很輕很輕地說:“……睡吧。”

    十一月國外局勢很動蕩, 她留在美國的那些同學們一個個在朋友圈言辭激烈地反對剛剛當選總統(tǒng)的特朗普,大喊前途灰暗,揚言要卷鋪蓋回國。國內的日子倒是很太平, 大會結束后審批就紛紛批下來, 只是遲了一陣子,造成了些損失。溫凜用自己的積蓄填上了漏洞, 周正清感激得請她吃了好幾頓飯。

    那段時間她手頭拮據(jù),過得緊巴巴。好在她是對錢沒什么概念的人。周正清因為知道這一點, 凡是公司要跟人摳成本、講條件,一律他親自上談判桌,因為溫凜在這方面實在才能欠缺。可也正因如此,經(jīng)濟狀況再怎么起起落落, 她的日子都是一樣過。

    縱使再艱難,她也沒有想過跟楊謙南回去。

    那晚的靜寂對楊謙南仿佛也沒有影響。傅籌私下里問他跟溫凜怎么回事,他不痛不癢回“沒追到”。第二天他回了北京,沒多久又來上海。有時候是應付出差,有時候是特意來找她,一個月會有兩三次。

    好幾回他飛機落地,都已經(jīng)半夜。他連個酒店都不訂,讓她去接他。

    溫凜經(jīng)常接到他突如其來的電話,有一趟半夜全無準備,把他從機場接回來,還差幾個街區(qū)到她家,油表突然告罄。

    楊謙南坐在熄火的車里,不無惡劣地戲弄她:“厲害了,現(xiàn)在連油都加不起了?”

    溫凜冷著一張臉,把車滑到路邊停車線里,下了車。

    “走回去吧?!?/br>
    十二月的夜晚,楊謙南敞著件薄西裝,說:“認真的?”

    她雙手抱著胳膊,走在了他的前面。

    那段路其實風景很好。徐匯城區(qū)開發(fā)得很早,也很克制。最繁華的商業(yè)區(qū)和居民區(qū)就差幾步路,一會兒是炫目的電子屏,一會兒又是幽靜的羊腸小徑。

    楊謙南隨她走了一段,雙手插兜,權當散步。

    興許是觸景生情,他忽然說,要不你干脆把玉委托給緒康白那朋友,讓他找路子賣了吧。

    溫凜嗤然:“又不是演古裝劇,女主一破產(chǎn)就當首飾?!彼捯粢晦D,輕聲自語,“而且是你的東西。我干嘛要賣。”

    楊謙南靜靜望著兩畔風景,心里不知怎么想。

    往前走三兩步,路過一段紅色圍墻。

    他往里頭一指,說:“這里面什么地方?”

    溫凜就著路燈瞟了眼,說:“是個學校。”

    徐匯中學,從前是徐家匯天主教堂。

    楊謙南后退一步望了望那標志性的紅樓尖頂,隨口說,還挺漂亮。

    溫凜說:“法國人辦的,以前是個教會學校?!?/br>
    她隨著他的目光望進去,學校的校舍還保留著當年的水磨紅磚和花崗巖,古希臘風格的科林斯式柱子撐起莨苕葉花紋,夜色里依稀是座教堂。

    “我剛搬過來的時候,有一天和一個本地jiejie路過這里。她說上海零幾年的時候下過一場大雪,當時學校已經(jīng)放假了,里面安安靜靜,紅樓飛雪,漫天鵝毛,一到晚上像穿越回民國。那時候才好看?!?/br>
    楊謙南說:“上海今年會下雪嗎?”

    “不知道?!睖貏C抬了抬頭,“應該不會吧?!?/br>
    天氣已經(jīng)很冷了,夜里只有四五度。楊謙南走著走著,習慣性地把手搭在她肩上,幫她擋走一點風。

    余光里,溫凜又瞥見他手上那枚戒指。

    戴在左手無名指。哪怕她再不把這段關系當回事,也覺得這個位置太刺眼了。

    溫凜用指甲輕敲了敲那圈細細的金屬,還是問出了久藏在心的疑問:“為什么戴在這里?”

    楊謙南把胳膊收回去,隨手把戒指摘了下來,說:“隨便一戴?!?/br>
    溫凜半信半疑地笑:“這種東西也能隨便戴的嗎?”

    楊謙南不以為意地說錢東霆手上有四個戒指呢,人就這么幾根指頭,你讓人家往哪兒戴去?

    溫凜注意力被錢東霆這個名字牽扯了過去,暗自琢磨,十月份的時候緒康白說他隱隱惹上了麻煩,但這幾個月來,卻沒在楊謙南和傅籌嘴里聽見過類似的苗頭。也不知是真是假。

    楊謙南把那枚戒指顛手心里拋著玩,一失手,不小心丟了。

    溫凜對他無語凝噎,蹲下來,悉心從磚頭縫里撿回來還他。

    楊謙南扣著左手伸出來,毫無要接的意圖:“你想我戴哪兒?”

    溫凜斜睇他一眼:“你愛戴哪戴哪,我管你這么多?”說著就往原處一套。

    她隨隨便便套到第一節(jié)指節(jié),就這么掛著。楊謙南自己把它推到了指根,沉默地陪她走了兩個街區(qū)回家。

    那年冬天真的沒有下雪。

    上海陰沉沉地飄著小雨,一個世紀以前的教堂鐘聲早已成為放課鈴,她從紅磚縫里尋覓來一枚戒指,戴上過他的無名指。

    這是2016年,他們見的最后一面。

    曾經(jīng)有一度她覺得,他們不會再決裂了。人活過某個年紀,好像沒有誰是必須要老死不相往來的了。她連明天都不想要,連誓言都不在乎,只等著有一天走著走著兩個人自然地走散,怎么還會吵得起來呢?

    可是真正到了一拍兩散的那天,卻慘烈得讓人不愿意回憶。

    *

    2017年1月1日,溫凜永遠記得那一天,北京有很嚴重的霧霾。她一下飛機,夜晚的京城像一座鬼都,天空是顆??梢姷幕宜{色。

    她打車去楊謙南的新住址,濃霾間看不見小區(qū)門,只看得見門口兩根石柱子。

    溫凜覺得自己是整條街上唯一一個沒戴口罩的人。

    她上學的時候奧運剛過,空氣質量遠沒有這么糟,進了門對楊謙南說,你這幾年就過這種日子嗎?感覺沒幾年好活了。

    楊謙南把她的包接過去,附和說是,沒有你逃生得果斷。

    提及過去他們總是會一起緘默。但楊謙南不怎么放心上,還在插科打諢地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