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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了赤司的臉上,似不經(jīng)意地問了一句:“赤司先生會說中文嗎?” “中文?” “是啊,那個女孩子,”她朝對面少女的方向揚了揚下巴,解釋說:“和您一樣是來度假的,只不過是隨一伙兒中國戲曲藝人來的,不會講日語?!?/br> 經(jīng)過她的解釋,赤司頓悟。原來少女剛才并不是聽懂了他說的話,而是讀懂了他手指著藤椅時所傳達出的意思。那么,之后她不回他的問話也就有理可循了。 他不甘心地看著小口小口呷著茶水的少女,嘗試用英語提問:“你能聽懂我在說什么嗎?” “……” 她仍是斂著眉眼,沒做出什么反應(yīng)。 “看樣子這姑娘也聽不懂英語呢?!蹦慷昧诉@一切的森田女士接口說。她慈愛地摸了摸少女滑順的發(fā)頂,得來她瞇睎雙眼,笑顏舒展的嬌俏神色。 “せんすつ?!?/br> 森田女士這樣念道,口中呼喊著的應(yīng)該是少女名字的中文念法,赤司也跟著一起默念起來,將這發(fā)音不準確,甚至還可能念錯了的名字牢記在心。 “せんすつ……せんすつ?!?/br> 赤司不知道積沉在他心頭的,是悵然的情緒多一點,還是遺憾的情緒多一點,可能,兩種一樣多如恒河沙數(shù)。他擱在大腿上的雙手收了又緊,緊了又收,最后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可惜了……” 如果…… 罷了罷了…… “那個……赤司先生?!?/br> 神游的當(dāng)兒,手機不適時宜地響起了系統(tǒng)自帶的鈴音。森田女士往他的背包瞟去,示意他接一下電話。 赤司拿起手機,眸光掃過屏幕上那個熟悉的人名。 “抱歉,沒注意。” 在接聽電話前,他禮貌地詢問了森田女士是否可以幫他把行李拿到預(yù)定好的房間里,等得到肯定的答復(fù)后,方才起身回避二人,往稍遠處走去,摁下綠色的通話按鍵。 電話里的女音經(jīng)過電磁傳播,顯得有些失真。 “……剛到。” “……我已經(jīng)在旅館里了,一切都好,請勿掛念?!?/br> “……過兩天就會回去,不會太久的?!?/br> 手機屏幕上,交往七年的女友豐臣香織發(fā)起了通話申請,以溫婉、滿懷關(guān)切的語氣詢問了牽掛于心的男朋友在外是否安好。 他一律回答:好。 一切都好,只除了那名少女。 森田女士趕去招待其他客人了,剩下那名少女還孤零零地坐在藤椅上,閑來無事般地踢著垂落在地面的裙袂,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嬌憨情態(tài)是那么的惹人憐愛。她好奇地望向赤司所在的方位,一下就和他偷瞥過來的眼神捉了個正著。 他連忙回身。 對不起,但現(xiàn)在暫時還不想讓你知道到我心境上的變化。 心底翻涌起了一股自我厭惡及難堪的情緒。赤司輕啟嘴巴,往外吐出一口卡在胸腔間的濁氣,隨后,紊亂跳動的心臟趨于平靜。 陽光,真刺眼啊。 耳邊絮絮叨叨傳來的輕柔女音越來越模糊,伴隨著一陣陣風(fēng)吹訶子樹葉的窸窣聲,逐漸變得不甚明了。他抬頭盯視著頂上婆娑的樹影,不適地瞇了瞇雙眼。 明明刺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為什么還要巴巴地望著,不愿意移開哪怕只有一瞬呢。 作者有話要說: 典故出處: 1.宋玉 2.柳宗元 3.元稹 (這個背景選用得不好,還將在之后進行二次修改。) …… せんすつ=sensutsu ☆、第四章 在小廳內(nèi)享用完店家準備的晚飯,赤司走回房間,打開雕刻精細的小軒窗,望向靡靡樂音來源之處。 約摸有二十來個人左右吧,一群人在旅館旁的那塊空地上排成一個半橢圓形的陣勢,他們有的拉著形似三味線、卻又不是三味線的樂器,有的吹著笛子。聲聲絲竹音就是從這群人手下演奏出來的。 而在圓圈包圍內(nèi)的兩個人顯然就是樂團的主角兒了,一男一女,穿著繡花繁復(fù)的古代服飾,每每做出拋袖的姿勢時,那兩條又長又寬的白袖子就‘咻’一下,分外飄逸地甩了出去,然后又隨著精湛的技藝給收了回來。赤司猜想,那應(yīng)該就是正式演出時穿的戲服了。 他將窗戶拉得更開,探出半個頭,想看得更清楚一點,可旅店門前的那棵大訶子樹就像成心想和他作對似的,雄壯的樹干屹立在那里,頂上巨大的樹冠膨生,將對面的景象遮擋得嚴嚴實實的。也只有當(dāng)風(fēng)吹過樹葉的間隙的時候,才肯施舍那么一點點聊勝于無的畫面。 眼睛一旦看不清楚,耳朵的感官就會變得無比清晰。 杜鵑鳥的幼仔不知在哪根樹杈上“咕咕……咕咕……”地叫喚著。他索性閉上眼睛,兩指在窗框上打著節(jié)拍,認真諦聽著來自異國的悠揚美妙的戲曲。 在閑暇時間,赤司也經(jīng)常抱著欣賞的心態(tài)到劇院里觀賞過本國的能樂曲藝,所以,聽著戲曲藝人們咿咿呀呀地拖著長長的戲腔,倒也不覺得難以接受,反而還覺得新奇。 聽森田女士說,那伙兒戲曲藝人是國家公派來日本進行文化交流演出的,早前一路從東京巡游至京都的南座,所過之處場場爆滿,觀眾紛紛叫座,于是,為期兩周的演出活動硬是因兩國負責(zé)人的要求而被多加到了一個月。 等逾期一個月的演出終于結(jié)束后,主辦方體恤他們這個月無端多出來的辛勞,便為他們安排了此次來香取山度假的機會。一直到目前為止,那伙人已經(jīng)待了有四五天左右,預(yù)計將繼續(xù)住到次月上旬。 旅店的客房本來就不多,這二十幾個人一來,就算每四個人同住一間房,也幾乎將三分之二的房間都占去了,要不是他湊巧趕在剛退房的旅客后面打電話過去,現(xiàn)在下榻的這間房間是不是他住都還是個問題。 這是森田女士的原話,這其中固然有生意人愛說漂亮話的習(xí)性在作祟,但不可否認,他確實是慶幸的,也應(yīng)該慶幸。 在訶樹葉涂成的綠色幕布上,赤司的眼前驀然浮現(xiàn)出了少女巧笑嫣然的模樣——她笑瞇著眼,眉月舒展,雙手作鄣袂狀,一對兒可愛的小梨渦在輕薄的白襦袖子的掩映下若隱若現(xiàn)。 肯定有很多人同她說過,她的眼睛很漂亮。 少女的眼瞼生得薄薄的,帶著一股長期營養(yǎng)不良的羸弱感;雙眼皮的線條和層次十分優(yōu)美順暢,睫毛雖然不卷翹,但卻比常人要來得更加濃密,更加纖長,它們時常蓋住一對兒又大又靈動的眼珠子,于是,本來深邃不見底的黛青色就被渲染成了淺淡的霧灰色——在那里,他曾親眼目睹過一整片江南庭院在煙雨中朦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