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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望少女。用眼神示意她過來,就坐在經(jīng)他拂掃過的那個地方。 “你們倆的感情真好?!背嗨緦⑦@一切看在了眼里,面對幾近依偎的兩人,以一種半是羨慕,半是苦澀的口吻說出了這句話。 “她是我看著長大的,與旁人相比,感情自是深厚些?!彼嚾溯p描淡寫地一語帶過。但赤司聽聞,心里愈加不是滋味。他酸溜溜地道:“一個小嬰兒憑空出現(xiàn)在了劇院門口,又恰巧被熱心腸的院長收養(yǎng)至如今。在我看來,這簡直就是天賜的珍寶,值得倍加珍護(hù)?!?/br> “……”藝人沉吟了一會,赤司有疑,半晌才見他嘆氣道:“赤司先生是不知道,在那個年代,社會中不乏丑惡的陋習(xí),拋嬰棄女的現(xiàn)象常有發(fā)生。那些個小娃娃,被人撿了去的只是少數(shù),更多的則是被活活凍死、餓死。在路上隨便走上那么一遭,準(zhǔn)能碰上一兩個。這良心怎么過得去。” 他又道:“狠心父母將她拋在了劇院門口,其目的昭然若揭。但做我們這行的,平日里單外出演藝,一班人馬走個十天八天已是常態(tài)。更別說大家都各自有各自的工作和生活,誰還會有那個閑情,分心照顧一個襁褓中的嬰孩?” “一開始,小嬰兒擺在院偏角,眾人輪番逗弄過就四散走了,只有那前來送零嘴的院長夫人一眼相中。原因無它,只因她早前剛痛失愛子,覺得這小女孩頗得眼緣,便做主留下,視為己出,院長憐恤夫人,也隨她去了。時間一久,彼此都生出了感情,也愈發(fā)離舍不了?!?/br> “其實想想,赤司先生說的也不無道理,對院長夫婦而言,這孩子確實是上天贈予的珍寶。但另一方面,那拋嬰棄女的親身父母……唉,不說也罷?!?/br> “既然知道女兒被劇團(tuán)收留了……那之后,可有登門來找?”赤司問。 “得虧沒找上門來,不然大院里那幾個打戲精湛的武生豈不要將腿折斷?生恩哪有養(yǎng)恩大,她的意愿暫且不論,別說是將她一手拉扯大的院長夫婦,就算是我,抑或是其他人,都是萬萬不會同意的?!?/br> “應(yīng)當(dāng)如此,將女兒扔在地上的那一刻就得想通,此生已是無緣相續(xù)——棄嬰現(xiàn)象如此嚴(yán)重,敢問你們是何方人氏?” “在下祖籍首都,民國時期——也就是日本的大正時期,祖父一支舉家搬遷至蘇州?!?/br> “蘇州?” “江蘇一帶。其實不止江蘇,全國各地都有發(fā)生這個現(xiàn)象,歸根結(jié)底,還是重男輕女這一陋習(xí)造成的。欣慰的是在近代已殘留無幾。” “愚昧的民眾就不怕報應(yīng)有朝一日報在他身上?” “有些人壓根沒有良心可言,更有甚者甚至將那小娃娃折磨致死,只為能嚇到前來投胎的女孩兒,期盼下一胎能生個男孩。簡直是造孽啊?!?/br> “唉……”話題太過沉重,赤司不想再談,他轉(zhuǎn)而道:“聽施先生說祖上也是戲曲演員,那么肯定是戲曲世家了?!?/br> 藝人靈活接道:“我祖父年青時就是個小有名氣的京劇伶人,小時候還曾教過我那么幾出折子戲。但我父親不屑子承父業(yè),而是轉(zhuǎn)型做了商人,人常年在外奔波,無暇顧及親人。我自幼養(yǎng)在祖父旁邊,聽著戲詞長大,融入骨子里的熟稔于心,可能這也算是選擇這份工作的理由之一吧。嗯?可否有手足?當(dāng)然,作為家族里的不肖幺子,萬幸頂上還排著幾位兄長,容得我胡鬧,不然,你以為他們會放任我當(dāng)個唱大戲的?和日本本土一樣,戲曲藝人向來不是個受待見的行業(yè)?!闭f到最后,連他自己都笑了。 “不過還好,自01年被列為‘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后,昆曲各方面都開始欣欣向榮起來了,各種演出也逐年增多,是個好兆頭?!?/br> “是啊,挺不容易?!?/br> “我十一歲出頭就到那劇院了,光陰如梭,一晃十七年過去了啊。而她,則是自幼浸yin在那種氛圍之下,長此以往,不免與社會脫節(jié),我實在有點擔(dān)心……圣樹子,來,圣樹子……”藝人從坤包里取出干果,招呼她吃下。 少女開開心心地從他手掌中拿過干果,低順著眉眼,一粒一粒小口地咀嚼著口中的食物。 “這名字……” “她名叫圣樹子,是因為院門旁邊有一棵訶子樹,院長又是圣姓人家,故取名叫圣樹子。” 每次見到她,喜愛之情就會再上一個層面。赤司情不自禁道:“她是個可愛的女孩兒,我一見到她便覺得是個可親的,心下甚感熨貼跟歡喜,我——我能摸一摸她嗎?” 聽到是這樣一個稍顯逾越的要求,藝人猶豫了一下,眉眼微皺,然后轉(zhuǎn)頭詢問了身旁少女的意見。赤司自知無禮不妥,但又不想無端退讓。他是多么地想要觸碰一下她啊。 生怕她不愿意,赤司一雙眼睛牢牢鎖在了她的身上,緊張又期待著她的反應(yīng)。 他們停止了低語,兩雙漂亮的眼睛齊齊一起望過來,給出來的的答復(fù)卻被耳畔的轟鳴聲蓋過。赤司感覺自己頭暈?zāi)垦#聿蛔栽冢X子里吵吵嚷嚷的勢不肯善罷甘休。 他踉蹌起身,一步一步似踩在云尖上,軟綿綿的騰不起力。 緩緩地走到她身側(cè),他哆嗦著唇齒,像個虔誠信徒一般半跪在地上,由那低微的沙塵玷污了造價昂貴的和服。用手掌輕撫她柔順的黑亮發(fā)絲,嘴里不住念著:“圣樹子,你很好……你真的很好?!?/br> 她會理解嗎? 青年的面孔倒映在少女黝黑的瞳仁深處。她會因此而記住他嗎?記住這個為了她而喪失了心智,又拋卻了驕傲的男人? 會知曉他的求而不得嗎? 他癡癡地呆望著她的面頰,眼底似飽含哀戚,又似冒火星。他由衷地祈愿,如果時間能定格在這一刻該有多好,盡管他知道,這是多么不切實際的,不應(yīng)存在于他的腦海里的想法。 ☆、十一章 “赤司先生,您能幫我拿一下那個小匣子么?” 吃完晚飯正臨回房,森田女士突然叫住了他,然后手指了指書柜的最高點。赤司見狀,伸長手臂,輕輕松松地就將它取了下來?!昂玫?,還有什么是能效勞的?” “沒其他的事啦。您真是幫了我大忙呢,我在記帳目,寫著寫著筆卻沒墨了。”她從盒子里拿出鋼筆墨水,捏一下墨膽,黑色的汁液霎時滿盈,她隨口講道:“過幾日那伙兒藝人就得走啦,趁現(xiàn)在正好閑著,就把明細(xì)拿出來仔細(xì)算一算。” 此時剛九月初,暴雨留下的痕跡已完全沖散,陰云散去,戶外的太陽開始變得毒辣起來,連帶的也將室內(nèi)的溫度蒸得悶熱。聽完森田的話,他一下子愣在原地,半天不知做何反應(yīng),等回過神來時,已然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就……走了?他想起森田曾在來臨初期說過的一些話。掐指一算,藝人們的假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