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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鄙倌昃従忣h首,“我去,我去修道,我去尋求長生……可是阿公你……”老人終于欣慰地笑了。他氣喘如牛,虛弱地頹然后倒,眼中的神采也逐漸熄滅了下去,他用微弱的聲音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我終究是要死的,但如果能有一個人,可以把阿公記上一千年,一萬年……那阿公就算死……也值了……”蘇雪禪站在原地,沉默地看著這對祖孫倆的爭論場面。少年忍住奪眶而出的熱淚,顫聲道:“是!我一定會做到的,阿公你要等我!”洪荒靈力充沛,奇花異果俯仰皆是,繞是如此,也只能將九黎族人的壽命延長到三百年左右——雖然下界與九黎出于同源的人族,其壽命僅有百年之?dāng)?shù),但對比其他妖仙和修道者,足以稱得上是短壽了。一切的起點(diǎn),原來在這里。老人終究還是去了。他活過的年頭不算太長,可年輕時跋山涉水受過的傷卻極大程度地拖累了他的身體,他沒有等到少年的承諾,就依照村莊的傳統(tǒng),隨漫天紅葉送進(jìn)了大山深處。蘇雪禪只是緘默。他注目著那個一身麻孝,扶靈流淚的少年,長期吃不飽飯的饑餓令他身材瘦弱,過大的袍子亦孤零零地掛在身上咣當(dāng)搖晃,他垂下頭顱時,脊骨上移動浮現(xiàn)的凸起仿佛隨時會破皮而出。這樣一個纖細(xì)得近乎嶙峋的男孩,任是誰也不能看出,整個洪荒的禍端會在千年后端端懸于他的肩胛。他將扛著一海滅世的洪水,將坤輿掩埋,將星火斷葬。他和村中幾個“有慧根”的孩子都被非九黎的修道者挑選走了,洪荒之大,除了九黎諸部常被人稱之為蠻夷,剩下皆是以帝鴻氏所率領(lǐng)的人族以及妖仙異獸為主。蘇雪禪看著道人衣料挺括的素袍在風(fēng)中飄揚(yáng),與他挑走的幾個少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心中總有些許不妙的預(yù)感。老人想的太簡單了。九黎部族是被“區(qū)區(qū)三百年”的壽命限制著,可中原一方的人族,又何嘗不艷羨他們天生比凡人多出數(shù)倍的壽數(shù)?要知道,不是誰都能有這個天賦得以踏上大道,求證長生的。青蒼仙客眾多,難道其下熙攘平凡的眾生就不多了?更何況,修道者也并非全是高風(fēng)亮節(jié)之輩,大家都是踩著尸骨浴血往上爬的人,自立山頭,修宗建派,用些邪魔外道的手段也是常見。此等亂象,還是帝鴻氏飛升九天,頒下金撰玉冊后才得以暫時根治,早在蚩尤未出,眾神混沌的時代,蘇雪禪根本不敢想象,這幾個無依無靠的孩子可能會遭受什么樣的對待。……而且這個道人的臉,在封北獵的記憶中非常清晰。假使他們遇上一個負(fù)責(zé)的師長,一個正規(guī)的接引人,他有必要將此人身形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勾勒得清清楚楚,毫發(fā)畢現(xiàn)嗎?蘇雪禪一邊冷眼旁觀,一邊忍不住細(xì)細(xì)查看他們的一舉一動。道人領(lǐng)著他們出了村口,在滿村目光殷切,期期守望的村人面前伸出一只手臂,扔下一只紙扎的飛鶴,伴隨波動的光暈,那栩栩如生的飛鶴頓時暴漲數(shù)百倍不止,寬大的脊背亦賒出足以容納十人左右的空間,它飛翔在半空,不住扇動自己修長的翼翅。村民皆是一片嘩然,神情中難掩激動與驚羨,道人卻見慣了這些反應(yīng),僅是從鼻腔中冷冷哼出一聲:“走罷!”其余少年依言陸續(xù)踏上紙鶴,唯有封北獵面色如常,甚至還帶著一點(diǎn)失望的困惑。紙鶴飛翔在天空,在一種即將迎來新世界的亢奮和面對傳說中的仙人的緊張感中,少年們連轉(zhuǎn)頭對家人揮手道別都做不到,只是最后低頭,看了一眼愈來愈遠(yuǎn)的故土,和那漫山遍野的紅楓林。“你怎么了?”越往高處走,身旁吹過的風(fēng)霧流云就越是寒涼刺骨,一個少年湊到封北獵身邊,不知是因?yàn)槔?,還是因?yàn)榕d奮,他的牙關(guān)不??┛┐驊?zhàn),“為什么不高興?”封北獵猶豫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躊躇什么,半晌,他還是壓低聲音,在那少年耳畔低語道:“這就是仙人的能力嗎?可我……我明明很早以前就能做到了……”他的語氣中難掩失落和一星暗含的炫耀,叫少年馬上想起眼前這人的不平凡之處來,方才那點(diǎn)因?yàn)殡x家而對同鄉(xiāng)生出的親近感也隨著冷風(fēng)消散得無影無蹤,他撇了撇嘴,立即坐正身體,不屑地一翻白眼:“顯擺什么呀,小怪物……”少年說話的聲音有點(diǎn)大,來不及計較他言語間對自己的侮辱,封北獵先是緊張地瞄了一眼前方凌風(fēng)而行的道人,見其無甚反應(yīng),又松了一口氣,轉(zhuǎn)而落寞地窩在紙鶴的一角,低頭不聲不響地玩自己的手指。蘇雪禪跟在他們身側(cè),眼神一瞟前方的道人,就知道封北獵放心得太早了,但凡修道之人,哪一個不是耳聰目明之輩?輕則方圓十里鳥啼入耳,重則千里之外螽鳴聞聲,修煉到那等大能地步——譬如他剛來到千年后的洪荒,被小妖警告的一樣,只要叫一聲名字,哪怕相隔萬里,被叫到的對象也能霎時間洞聽心音,知道對方在說什么。少年們自以為壓低聲音就能萬事無虞,實(shí)際上,只怕早已被這個身份不明的人聽了去,并且記在心里了罷?他又回首望向封北獵,他在風(fēng)中自然是感受不到寒冷的,因此也不像其他少年一樣被凍得鼻涕一把淚一把,他將指尖掩在過大的袖子里——這件衣服是從老人留給他的箱篋中找到的,據(jù)說里面摻了結(jié)實(shí)的天苧麻,哪怕穿上十年也不會破損?,F(xiàn)在,他就把手藏在里面,出神地凝視自己的手指,盯著它消散成風(fēng),又變化出各式各樣的形狀。蘇雪禪冷冷凝視著他。此等天賦……真是禍患。然而他在這邊玩得入神,那些少年也不是瞎子,當(dāng)即就有一個眼尖的人大聲道:“真惡心!離我們遠(yuǎn)點(diǎn),你這個怪胎!”封北獵嚇得渾身一哆嗦,手也觸電般地迅速縮回袖內(nèi),他的眼神下意識地飄向道人的背影,急忙結(jié)結(jié)巴巴地替自己辯護(hù)道:“我不是怪物,你們、你們不要亂講!”“不是怪物是什么?!”看他還敢頂嘴,被十來個男孩簇?fù)碓诋?dāng)中的少年狠啐一口,用手指摳了鞋底的泥巴就往封北獵臉上砸,“怪胎,真不知道仙長選你干嘛,現(xiàn)在就掉下去摔死吧你!”被臭烘烘的污泥濺了一臉,封北獵也不敢用袖子去擋,唯恐臟了這件珍貴的遺物,他用手胡亂擦拭著臉頰,抿著嘴唇不說話,眼眶卻已經(jīng)是悄悄地紅了。就像乍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長途旅行的好消遣一樣,那十幾個男孩紛紛笑嘻嘻地如法炮制,把一陣泥巴雨劈頭蓋臉地往他蜷縮的角落里甩,封北獵躲避不及,左袖擋右袖,前胸遮后背,左支右絀,已是滿身的星星點(diǎn)點(diǎn),用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