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br>
離火久久地看著這一頁，回想了下，自己似乎確實(shí)這樣說過白蓮花……

再翻幾頁，便都是如此，每頁全寫滿了一句話。直到后面幾十頁，卻全都是一句話了：“不能哭，神尊會生氣?！?/br>
不算好看的字跡，歪歪扭扭寫了大半本子。

然后露出一幅勉強(qiáng)能成為畫的東西來：一個小眼睛齜牙咧嘴的形象，四肢木棍一樣舒展著，手拉著一株花瓣雜亂的花朵。大概是不知道怎么畫出一朵花的心情，那株花的腦袋上干脆頂了兩個字：開心。

下面還有署名：靈犀和花花。

大石頭旁的白蓮花毫無知覺，它閉著眼睛睡得正熟，睫毛上沒干的淚珠還閃著極小的碎光。

第二十一章河流與愛人

縱然有多鐵石心腸，此時也要稍微動一動容。

離火想起坎水跟他說的解決辦法：“它想見誰，你變給它看，不就不哭了嗎？”

他當(dāng)時震驚不已，暗想自己一定是被氣得腦子短路了，連這么簡單的法子都沒有想到。

其實(shí)哪里是想不到呢，只是沒去想罷了。

離火便變了宋靈犀的樣子，不算太高的個子，骨rou單薄，眉眼依舊清秀，沉斂了許多，還帶著掩飾不住的銳氣。

他施了一個不費(fèi)吹灰之力的小法術(shù)，心里卻像放下了萬鈞重?fù)?dān)。這么個小蓮花，心思簡單，醒過來時候見到宋靈犀，肯定要樂開花。縱然他們之間會有什么不快，也都該隨著他這屈尊一變，一筆勾銷了。

因此白蓮花睡醒時，離火還主動開了口：“怎么在這睡？”

白蓮花果然愣住了，大眼睛怔怔地望著他，睫毛扇動了幾下——也許要高興哭了，離火心里不知道為什么有些得意。

但片刻后，白蓮花明顯無措地移開了目光，而后視線落在了腳邊的小本子上。它頓了一下，飛快地抓起本子，緊緊地攥在手里背在身后。

這是什么意思？離火直覺不對，又若無其事地問了一遍：“為什么跑這里？”

“……困了，”白蓮花低著頭，聲音也小小的，一副大氣都不敢出的樣子。

離火想了想白蓮花哭到困得睡著的樣子，十分突兀地又想發(fā)笑了。他和顏悅色地道：“困了在屋子里睡，萬一又失水變回一朵花，哪個不長眼的把你扔了怎么辦？”

白蓮花沒有說話。

它在仙氣飄飄的屋子里睡不著，坐立不安，躺在床上渾身難受。

白蓮花是知道自己有時候會犯傻的，尤其清醒過來后也記得很清。每到那個時候，神尊就會特別生氣，還會罵它。它并不是不知道，離火很煩它。

藕有九孔，一顆蓮心也玲瓏剔透。再怎么心思簡單，能分不清冷暖好壞嗎？

離火很明顯地忘了這一點(diǎn)。

他去拉白蓮花的手，握到之后用了些力氣才把白蓮花的胳膊扯出來，索性也打開天窗說亮話：“宋靈犀在這，該不哭了吧?！?/br>
白蓮花的反應(yīng)實(shí)在太小，它胡亂地點(diǎn)了半個頭：“謝謝神尊?！?/br>
宋靈犀的樣子維持了一天，白蓮花便也亦步亦趨地跟在后頭跟了一天。到了晚上休息時，也很沒有自覺地坐在離火身邊。即便一句話都不說，離火也能察覺到它的貪戀與死心塌地，那么強(qiáng)烈地彌漫在空氣里。

“跟我一起睡？”離火輕聲道。

白蓮花很迷糊似的，直直地看著離火，答非所問：“怎么樣能讓你多變一會兒靈犀呢？”

離火就笑道：“你聽話，我就多給你變幾次。”

白蓮花仍然沒聽進(jìn)去，它眨著清澈的眼睛，小聲道：“你可以親親我嗎？”說著還唯恐離火不明白，指著自己的嘴巴，“就是這里?！?/br>
離火清了清嗓子，欲蓋彌彰：“我知道?！?/br>
白蓮花：“你親我一次，我可以還給你兩次，不會讓你吃虧的?！?/br>
離火耳朵梢紅了。說老實(shí)話，他沒怎么接觸過這類事情。當(dāng)下除了難堪丟臉的害羞之外，還震驚于白蓮花的淡定，看上去什么都不懂啊，怎么說起來一套一套的，還懂討價還價……

離火死要臉，不肯示弱地親了一口，然后像被渡劫的雷劈了，一時沒停下來。

他把白蓮花撲倒在床榻上，捏著它的肩膀，咬著白蓮花柔軟粉紅的嘴唇，氣息變得粗重起來，只想揉捏手底下的身體，再進(jìn)一步卻不知道怎么做了。

“……要脫衣服，”白蓮花氣喘吁吁，很懂地指點(diǎn)道。

衣服于是全飛了，離火撐在白蓮花上頭，問：“然后呢。”

白蓮花的臉頰浮著云霞一般的紅暈，眼睛里含著水氣，啞著嗓子：“就可以糟蹋了?！?/br>
“我現(xiàn)在比你矮啊，”離火猛然發(fā)現(xiàn)不對勁，“這樣不行吧……我去問問師兄，你在這等我?！?/br>
白蓮花乖乖地點(diǎn)頭。

離火穿整齊衣裳，半夜翻了坎水的墻，見面就問：“那個事兒要怎么做？”

坎水看著離火面紅耳赤的樣子，溫溫潤潤地微笑：“我以為，這個事來問我不太妥。我即便是知道，又怎么好教你？”

坎水居然知道，這本是件令人驚訝的事。他們的師父后土一向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徒，離火從小囂張乖離，沒少被打過，因此偶爾態(tài)度極差，卻極守規(guī)矩，從小到大什么不該碰的一樣不碰，不該知道的一樣都不知道。坎水從小到大都是穩(wěn)重可靠的性子，萬萬沒想到這事兒無師自通，若是后土知道，不知作何感想。

離火不肯罷休。

坎水搖頭：“別的事都能教你，這事不行。你既然是喜好男子，我若教了你，豈不是褻瀆了你，有違倫理道德?！?/br>
“師兄，我給你認(rèn)錯，”離火別無他法，“我上次不該擅做主張托生轉(zhuǎn)世去尋師父的佩劍，讓你擔(dān)心。不應(yīng)該臨走前把情書給你……”

坎水望向離火的身后。

白蓮花驚愕的神情一閃而過，隨后又背過身去：“……等了很久，我……我來找靈……我來找神尊?！?/br>
離火最終暴躁地拉著白蓮花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X生活不太和諧的緣故，第二天，白蓮花又恢復(fù)了沒事就往小角落躲的習(xí)慣。離火變成宋靈犀，它就高興一會兒，但也維持不了多久。

誰都煎熬。

離火最終去找了自稱破開萬古長夜的大仙夫子。

夫子捻動著胡須，雙眼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它愛的是從前的你，那么從前的你與現(xiàn)在的你是一個人嗎？如果不是，從前的你又是誰？現(xiàn)在的你又是誰？宋靈犀是離火，還是離火是宋靈犀？這是個問題。啊，這個問題與天河水的問題是一樣的！你一刻鐘前踏進(jìn)去的河流，還是你此刻所在的這條河流嗎？”

因為是個問題，所以離火沒有得到答案。

后來聽說，過了一個月夫子招學(xué)生時，出了這道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