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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醉臥美人膝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62

分卷閱讀62

    付,不要給他機會與你說話?!?/br>
    程犀道:“請教尚書,下官是旁聽的,不是審問的吧?”

    禮部尚書道:“你記住我的話就是了。”

    程犀低頭稱是。

    禮部尚書道:“跟我走吧?!?/br>
    會審的地方,此番定在了德慶宮的偏殿里,皇帝高高坐在上面,下面是五位丞相摩拳擦掌,預備好好表現(xiàn)。自謝麟那一年始,所有中進士而在京為官者,皆被召喚而來。單等從詔獄里提出祁夬,再來審問。

    程犀與諸位同年、前輩按次序列班參見皇帝,皇帝對謝丞相道:“謝卿來講?!?/br>
    謝丞相簡明扼要地介紹了祁夬,著重強調(diào):“其人辜負圣恩,致有今日,當以之為戒。此輩極會惑人,爾等初入仕途,今后或遇此輩,當明辨之,以免受其蠱惑?!?/br>
    眾人齊聲應是。

    不多時,祁夬便被帶到了。眾進士心中原是不屑的,待見到祁夬,不由大吃一驚。這祁夬不愧是昔年探花,雖然著青衫,發(fā)髻散亂,卻有一種魏晉不羈之士的風流氣質(zhì)。

    祁夬面上含笑,微帶一絲譏諷地道:“陛下讓這些雛兒圍觀臣,不怕他們被臣嚇壞嗎?”

    皇帝咬牙切齒:“你還有臉說!”

    謝丞相咳嗽一聲,示意皇帝:陛下您太激動了,這樣不好。

    皇帝沉著臉,對丞相們道:“你們說!”

    謝丞相于五位丞相中,排序第一,被皇帝盯著,便先開口道:“辜負圣恩的話,我們就不再多提了。你大約還覺得,是圣上辜負了你,將相位給了我們幾個不如你的老東西。是也不是?”

    “謝相這招,叫先揚而后抑,先夸我,是為貶我,”祁夬笑容加深,對列隊的新官們說,“我是誰,你們肯定已經(jīng)知道了。這是謝相,聽他的話,你們是不覺得我貪心不足呀?我起自寒微,是貪心啦~謝相,文忠公的兒子,你們有誰的父親是帝師,可以夢想一下做丞相了?!?/br>
    謝丞相也不生氣,和氣地道:“我有五個兄弟?!?/br>
    祁夬一哂,對科場后輩們介紹:“李丞相,蕭老丞相的女婿。梅丞相,孝文皇后的族侄。燕丞相,已故趙太師的入室弟子。王丞相,已故劉樞密的外甥。有沒有意思呀?”

    皇帝幾乎噴血,捶桌而起:“祁夬!”

    祁夬微笑道:“陛下,何苦讓他們來見我?已經(jīng)晚啦。早幾個月,我會告訴他們,初入仕途,眼前一片漆黑,一不小心,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就在別人心里站了隊。你以為只是吃一場酒席,落到別人眼里就成了他的走狗。在你不知道的時候,就成殺雞儆猴的那只雞。晚嘍。別人生下來就有人指點,最遲放榜,也就有了指路明燈,你要在黑暗里跌破頭,才知道此路不通。一腔抱負,只好喂狗。要學會逢迎拍馬,學會察顏觀色,要將自己不當回事兒?!?/br>
    新官們的臉色,相當難看。如謝麟等人,游刃有余,倒還罷了。與謝麟同年之人,好些個寒微之士,為官數(shù)載,已嘗冷暖,頓時膽寒。

    祁夬溫柔地對皇帝道:“陛下,這就是您的朝廷,這就是他們要面對的朝廷,這就是我,面對了幾十年的朝廷。陛下要我懺悔?請陛下先自省?!?/br>
    一直旁聽的進士里,有那熱血的便忍不住了。程犀同年的狀元公,今年三十余歲,正在春風得意之時,起而斥之:“巧言令色,鮮矣仁!我等又不會貪贓枉法,怎會落得與你一般處境不堪?!”

    “祁夬,你辜負圣恩!”有了狀元公開頭,新科進士們回過味來,七嘴八舌聲討祁夬。

    “讀圣恩書,為的是上報君王,下安百姓,不是為了做官!”

    祁夬也不生氣,神色依舊和緩?;实垡娝@樣,越發(fā)憋屈了!他自認對得起祁夬了!祁夬沒當上丞相,那也是因為他另有計劃!這些進士說的,都不是他想聽的。

    皇帝給李丞相使眼色,當年清算古老太師余黨,謝丞相打頭,李丞相是干將。

    李丞相也放緩了聲調(diào):“祁兄,昔年慷慨激昂的是你,如今苦口婆心的也是你。昔年你說,有志澄清宇內(nèi),不避權(quán)貴、不畏禍福,先帝因而超擢你。倘使腳踏實地,做一良二千石,又……”

    祁夬回顧諸后輩,娓娓而談:“說到為民請命,你要能活下來,才能做事。你先要能臨民的。臨民也不行,你埋頭做事,還有人覺得你礙眼。

    四十年前,古老太師與馮丞相的黨爭,你們或許不知道了。有一個人,被馮丞相偶爾一筆,派了個外放,腳踏實地、移風易俗,活人無數(shù)。他不曾黨附古太師,古太師卻以為,他做得越好,越為馮丞相爭臉,便要拿他開刀。含冤四十年,直到現(xiàn)在。你們說,有沒有意思?”

    李丞相怒道:“可救活的人,依舊是活下來了!冤案,終有平反昭雪的時候!”

    “你說這些有什么用?”祁夬柔聲道,“死了的,已經(jīng)死了,他既看不到,他的子孫也淪落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程節(jié)救的人,換成浮屠塔能戳到天了。又怎樣呢?啊,他對你也有恩情的,你身為執(zhí)政,為他做了多少呢?”

    “啪嗒”程犀手里的笏板掉到了地上,驚愕地看著李丞相。

    皇帝拍案大笑:“他就是程節(jié)的孫子,李卿的愛婿?!?/br>
    祁夬心頭微驚,表情未變:“是陛下想起程節(jié)的嗎?程節(jié),是今年臣下獄后才平反的吧?古太師被黜多少年了?陛下從來都是這樣的,要自己心里痛快就好。別人好不好,陛下何曾憐惜?成三兄,你倒是個念惜舊情的人,還想著程節(jié)呀,他昭雪,是你出力的吧?嗯?

    那就得指望你施恩的人,湊巧有一個做了丞相,做了丞相的,還得記著你。哎呀,還不如指望陛下記著你了。大義,在這朝廷,是行不通的,有大義的人,都是烈士,死了,死后才有名?;钪?,得要心機?!?/br>
    他關(guān)在獄中,居然將此事前后猜得八、九不離十,實是厲害。

    謝麟?yún)s覺得膩味了,他一向耐心很好,也聽過許多人說他“皆因有個丞相祖父才……”這樣的話。可是今天,已經(jīng)耽誤太久了,他肚子有些餓。懶洋洋地道:“祁世叔,名利二字,名在利前。世叔求名不得,轉(zhuǎn)而逐利。心志不堅,做什么事都不會成的。小人,你都做不好?!?/br>
    祁夬隱隱動怒,并非謝麟此言如何誅心,乃因:“丞相之孫,何必故作姿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