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他是來見客的。今天是那位有些名氣的程知府入住這里, 來些人求見并不稀奇呢。

    程珪客氣地道：“有勞，有進(jìn)京的一位姓程的知府嗎？”

    喲，猜著了，驛卒笑道：“有, 此時正沒有旁客。不知您……”說著，伸出左手，掌心向上托著。

    程珪旁邊的小廝遞過去半串錢, 驛卒笑得更深，三個指頭往里拉、兩個指頭往外推，不好意思地說：“這怎么好意思？小人并不是想要賞錢的，小人想問的是，您帶了帖兒沒有？沒有帖子，我倒將您放進(jìn)去了，萬一沖撞了，咱不都要吃瓜落不是？”

    程珪這些日子掌管家事，頗知道這些門道，笑道：“拿著就是了。帖子卻是不必了，里面那位是我長兄?！?/br>
    驛卒吃了一驚：“原來是程家郎君么？令兄令妹都打這兒走過?！毙睦锪R了好幾聲娘，程家妹子在這驛路的名氣很大很大。倒是程知府，完全不像是個兇人，挺招人親近的。

    程珪微笑道：“我行二，有勞通報。”

    驛卒不敢多耽擱，疾步去稟了程犀，再來引著程珪去見。兩兄弟接上了頭，驛卒才功成身退，心道，看起來都蠻和氣的樣子嘛。捏捏手里的錢，又是一注外財。

    程珪往見了哥哥，激動得眼淚都掉下來了，程犀輕笑道：“就這么想我了？”

    “嗯！”程珪像第一天上幼兒園、放學(xué)見到家長來接的小朋友，表情委屈極了。

    程犀只管笑，又讓李綰將桃符再出來見叔叔。

    桃符說話走路已很有樣子了，白白凈凈的小模樣，比他親爹小時候要標(biāo)致一些。小大人兒一樣地在拜墊上磕個頭，口里叫著：“拜見叔父?！睂⒊太曄驳弥辈裂蹨I：“長這么大了！”

    相見過后，桃符就接著母親坐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看看父親再看看叔父。

    程犀問程珪：“怎么知道我今天來的？”

    “幺妹派人來說的?！?/br>
    程犀與李綰對望一眼，他們以為可能是李府派人去通知的消息。程犀嗔一聲：“就她忙?！?/br>
    程珪為meimei說話：“幺妹如今可安份了，興許是妹夫那里知道的信兒，她就派人來說了一聲。真的，娘都說，幺妹如今倒有些小時候的樣子，嫂子不知道，幺妹極小的時候可乖巧可文靜了?！焙髞聿恢涝趺吹?，就要上天。

    若是李府來人，或許會提前通知一些消息，既然李府沒有做這件事情，想來此番入京并不會很麻煩？程犀有些拿不定主意，李丞相與梅丞相鬧了久了，尤其近來又扯出舊年宿怨，局勢不說一日一變，他在路上這段時間應(yīng)該有不少發(fā)展、沿途傳遞訊息不及時才對。

    微作沉吟，程犀問道：“你選授鴻臚寺主簿的事情，是怎么做的？”

    程珪不好意思地說：“是史先生，那天，幺妹翻出她在鄔州那里弄到的一些東西來，托我捎給史先生。史先生不知怎的就問起我的打算來了，我原想等大哥回來再設(shè)法的，不想史先生就給辦了……”

    旁人聽到“史先生”，容易就想到是昔年老師，再進(jìn)一步就是與李丞相的淵源。程犀卻與旁人不同，他從程珪的話里聽到了“幺妹”，嗯，還是要上天！

    看看弟弟天真無辜的樣子，程犀也只有苦笑了：“既授了官，就認(rèn)真做。”看來要將見meimei的行程再往前提上一提了。

    天真憨厚的弟弟十分聽話地點頭：“是。自己的事自己知道，我讀書做事上的天份都不及人，中人之姿便不去妄想天降氣運(yùn)，也不妄圖旁逸斜出一步登天，只勤勤懇懇做事，出格的一步不走，得一勤勉便罷?！?/br>
    李綰心里先謝天謝地了，程素素覺得程家這成材率低了，李綰卻不這么想。一個家族想要起來，人材是關(guān)鍵，事實上還有另外一個要點——拖后腿的絕對不能多，最好不要有，寧愿要平庸一點的，也別弄點眼高手低的貨色。程珪與起程犀這些人尖子當(dāng)然是比不了，官場算中平，比起普通人已經(jīng)算不錯了，而且知道輕重。

    程犀面上卻不顯出鼓勵贊許，只說：“先做著?！?/br>
    “哎?！背太曄騺硪源蟾绲姆愿罏闇?zhǔn)的。

    程犀又問了京中的情勢，程珪有些遲疑地看了李綰一眼，又低聲說：“大哥看邸報也該知道了，妹夫上了一本……”他也不比別人多知道什么，自己心里或許有些猜測，但是謝麟上完本之后又什么都沒做。

    程犀問道：“還有呢？”

    “沒、沒了?！?/br>
    程犀心道，你官兒也授了，該說親了吧？不過倒不急在今日了，待回家之后與父母談過，再問問師兄，最后做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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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犀回京又與謝麟不同，謝麟是領(lǐng)著差使出去回來要先陛見才能回家，程犀卻是按時回京接受考核，可以直接回家。第二天，弟兄倆便一同回到家中。自程玄往下，道一也攜妻回來。

    走到巷口便見有程家的家丁在張望了，看到他來，小個子的僮仆先激動地叫一聲“大郎”，扭頭就跑回家里：“大郎回來啦！”

    門內(nèi)擾動起來，一個傳一個，片刻間上上下下就都知道了。趙氏在堂上都有些坐不住了，對程羽道：“你也去看看！”程羽巴不得這一聲，撒跑就往外跑，大門口遇到程犀，激動地叫一聲：“大哥！”險些將程犀一路拽到上房。

    不多時，一家人便在堂上聚齊了，先是行禮。趙氏看到孫子眼睛就挪不開了，兒子且要往后放上一放，程玄沒她那么矜持，一抬足、一伸手，桃符便到了他的膝上，祖孫倆玩了起來：“有事你們商量著辦吧?！?/br>
    還是李綰那句話，不惹事就好，哪怕他不干什么實事。

    也沒有什么急事需要現(xiàn)在就定下來，趙氏說兒子媳婦辛苦，問孫子身體學(xué)問。程犀、李綰問家里好，等等。趙氏又帶些欣慰得意地說：“素素如今也能讓我放心啦！二郎也選了官兒，就差一個娘子了。三郎還小，再教教他，定定性子，也就差不多啦?！?/br>
    就這幾個，差得還多呢。

    程犀也順著她說：“是。我這幾天拜見過岳父、老師，就與幺妹、妹夫見一見面?！?/br>
    趙氏見到長子就見到了主心骨，程犀說什么她就應(yīng)什么，道：“都依你！哎，你們屋子也灑掃過了，快些安置了。哎，官人！你將桃符頂在頭上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