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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 吃了團圓酒,幾年的離別都在微醺中消散了。 程犀回家之后事情不少,他做起來卻不緊不慢,很有章法。先是將家中上下再安排一回,次日去見岳父。李丞相對這個女婿是再滿意不過了,蕭夫人與李六夫婦干脆將程犀留在府里住了三天。朝上的事情,李丞相只說了一句:“不必急。老古當年的事情,圣上記恨得很。至如什么后起之秀,你起了這些年,如今也不過是個知府?!?/br> 程犀低笑一聲:“是?!?/br> 程犀還在李府里住著,便出門拜見了取中他的座師,又為程珪去向史垣道謝。二人都喜他端方君子,卻又不目下無塵、故作清高,且不會賣弄聰明。座師更是懊悔:“當年居然沒搶過李相公。” 史垣并不居功,只說不是大事,且他素喜程珪安守本份。又說程犀:“吏部再挑剔,也挑剔不出你的錯處來。他們尚書那里,你也不必像那些跑官兒的那樣巴結(jié),反倒失了氣度?!?/br> 程犀低聲道:“拜見前輩,也是應該的。且舍弟之事是先生的情面,晚輩也不能裝作不明事理,倒叫盧尚書說先生看走了眼,取中了不會待人接物的呆子?!?/br> 史垣大笑:“道清(程珪)少了份機靈,道衍又少了些沉肅,還是你好?!崩^而又說:“六郎也不容易,多照看些吧?!?/br> ——————————————————————————————— 聽史垣說了“道衍”,程犀便知道程珪授官之事史垣是看了誰的面子了。史垣或許沒有看出來程素素弄的什么鬼,卻是實打?qū)嵰蚱涿枚闷湫?。程素素這一手玩得極是漂亮,程犀越發(fā)想早些見見meimei了。 外放使人成長,程犀原本最擔心的不是父母、不是弟弟,而是程素素。自己越是成長,回憶當初他們都是小孩兒裝大人的時代,就越有一種“當年是怎么活下來的?”感覺。尤其想到程素素偶爾的“急智”就心驚rou跳,她的舉動用現(xiàn)在眼光看,無不是魚死網(wǎng)破不留后路的賭徒行徑。 也越發(fā)覺得,程素素當年對他說什么“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十分單薄,這四句話不單薄,單薄的是當時的程素素。仿佛一個慘綠少年對著美麗的情人發(fā)誓“我愿為你去死”,卻不知生命的厚重。 道一曾對他說,他對meimei太看重,應該將更多的精力放到調(diào)-教弟弟成材上。程犀卻知道,他不止是看重、惋惜meimei,更是怕meimei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把天給捅破了。近來知道她的消息,曉得她做的幾件事,才有些放心。然而畢竟沒有親見,這次一定要好好見個面。 不等程犀往謝府去送帖子,道衍同學的邀請函卻是從程府轉(zhuǎn)到了李府,約程犀見面。 打開了帖子,上面并排寫著兩個名字,程犀不禁莞爾,與李綰商議過后,也回了一封帖子,次日即往謝府去。 先是拜見謝丞相與林老夫人等,其次才好到長房里說話。謝丞相絲毫不掩飾自己對程犀的欣賞,還很埋怨謝麟不懂事:“在御前提上只言片語,圣上不就召道靈了嗎?” 不待謝麟回答,程犀便說:“圣上日理萬機,小子不過回京考核。該當見時,圣上自然會召見的。” 謝丞相直說他太老實,程犀只管微笑。 好一陣兒,謝丞相才放他與謝麟去長房單獨說話。 直到此時,兄妹倆才算碰了頭。程犀將meimei從頭看到腳,眼珠子有點往外凸,弧度與程素素凸出來的肚子有得一比。程素素看她哥哥,唇上蓄起了短短的胡須,也微有些陌生。兩人你看我、我看你,直到目光碰上了程犀眼睛,那里一如既往的是包容,程素素才長出一口氣:“是我大哥!” 謝麟笑了:“這還能有假的?” “萬一是我太想他了,自己想出來的呢?” 謝麟:……那你想想我啊! 程素素問謝麟:“你也要蓄須嗎?” 謝麟一怔:“啊?!” 程犀笑了起來,程素素褪去了那股焦躁,頗有幾分圓轉(zhuǎn)如意的味道了,還是這樣的meimei好。 李綰曾因舊事,對面見謝麟十分抵觸,尤其是在丈夫、小姑面前,不想真到見了面,誰個也沒想起舊事的模樣,李綰低頭一笑。謝麟已將程犀讓到外間去坐著了,李綰便對程素素說起桃符等事,兩人閑話家常。 程素素也認真向她請教,李綰道:“我那會兒還在家里住著,你也都看著啦。只有一件,雖不由人,卻別害怕?!?/br> 兩人低聲說著家務,忽聽得外面謝麟有些詫異的聲音:“你是這樣想的?” 程素素與李綰面面相覷,兩人手拉著手,貼著門邊偷聽,越聽下去程素素便越心驚。 程犀的聲音穩(wěn)穩(wěn)的傳來:“本朝立國百年,積百年之富亦積百年之弊,是必有一變,必要澄清一回的。譬如你我外放,所見所感,舊制還能維持嗎?” 程素素臉色刷地變了! 這特么不是要變法吧? 大哥!從來變法的人沒什么有好下場的!百日維新人頭滾滾那個先不提,張居正子孫都餓死了!王安石好好一宋代人,到明朝還有書生編段子嘲他!觸動既得利益階級,有啥好結(jié)果呀? 一個激動,程素素將門給壓開了。 程犀與謝麟一同望過去:果然還是那個素素。 程素素搶先說:“你們有話好好說,啊,別吵?!?/br> 擦!惡人先告狀??!程犀笑道:“我們正好好說話呢,不要大驚小怪的?!?/br> 程素素小聲問:“那什么變不變的?莫哄我,我總能知道的?!蹦闶亲约赫f,還是讓我去上天? 程犀道:“當年我對你說過,教匪過處,玉石俱焚,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如今也是一般。當年離鄉(xiāng)前在五行觀里說過的話,我記下了。當時年少不知輕重,只當自己能做到。如今知道輕重,仍然想做,做不做得到,反在其次了?!?/br> 謝麟低聲問:“怎么回事?好好說話,怎么這般沉重了?現(xiàn)在也是少年時,仍有光陰可以摸索,不必此時便要有結(jié)果。道靈,事緩則圓?!?/br> 程犀笑道:“是。幺妹,閑談也不許啦?” 程素素卻已經(jīng)有了定論了,仿佛頓悟,突然之間就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好吧,要變就去變嘛!后果我來給你兜好了,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