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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站起身來:“臣女有話要說,請貴妃娘娘恩準?!?/br> 陸貴妃微笑道:“各位姑娘但說無妨?!?/br> 徐嘉秬道:“子曰:‘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jié)用而愛人,使民以時?!痆10]臣女以為這話便可為治國之準繩?!?/br> 我笑道:“若論以仁義治天下,敬事而信,節(jié)用愛人,使民以時,諸侯之中以徐偃王為最。徐偃王對下屬廣施仁義,三十六諸侯國臣服,轄地五百里,卻為周穆王和楚子所滅。徐偃王道:‘吾賴于文德,而不明武務(wù),以至于此?!@位徐偃王便按照夫子的道理治國,最后只落得一個‘皆有死’的下場。可見,仁義治國雖好,但要家國千秋,還得治刑修兵。管子曰:‘且懷且威,則君道備矣’[11]??追蜃诱摰抡摱Y也算透徹,但于法治軍事,說得太少。這便是奴婢說不堪為治國之準繩的原因。” 徐嘉秬道:“朱姑娘此言差矣。漢武帝獨尊儒術(shù),不也能攘寇御邊,開創(chuàng)一番千古帝業(yè),這又怎么說?” 我凝思片刻,說道:“武帝的曾孫宣帝曾教導太子,‘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奈何純?nèi)蔚陆?,用周政乎!’[12]可見前漢所行,實是外儒內(nèi)法?!?/br> 徐嘉秬又道:“我朝讀書人首尊。圣上亦言:論語數(shù)篇,足以治國。難道圣上所言,也是錯的么?” 我頓時出了一身冷汗,斟酌道:“以圣上的英武,自是對孔夫子所言有獨特領(lǐng)會,旁人難以企及。何況臣女早說過,以治國,大而化之是很好的,但于枝節(jié)不足。圣上然其言,不拘于行,實為明君典范,我等凡人自然難望其項背?!?/br> 徐嘉秬還要再說,于錦素起身打斷她:“說便說,何以說到當今圣上?還是就事論事好了?!?/br> 陸貴妃笑道:“不知于姑娘又有何見解呢?” 錦素道:“臣女在母親的教導下,也熟讀,微言大義,自不必言。然三百中有一篇說得極好,可為中治國之論的注腳。” 陸貴妃問道:“是哪一篇?” 錦素道:“正是一篇。請朱姑娘誦讀一遍。” 我會意,朗聲念道:“‘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蔽芾甘棠,勿剪勿敗,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剪勿拜,召伯所說?!痆13]周召公為武王弱弟,曾于棠梨樹下與民行政決獄,受民愛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治國之道,從甘棠始?!?/br> 陸貴妃深深看了我一眼,笑道:“朱姑娘博學多識,敏思善對。穆仙——” 穆仙向身后兩個宮女道:“紅葉、綠萼,從此你二人便去服侍朱姑娘?!奔t葉與綠萼也只有十二三歲,齊齊向我施禮,下殿來站在我身后。貴妃賜我文房四寶,我忙跪下謝恩。 只聽貴妃又道:“徐嘉秬博學多思,奉體公心,賞——”穆仙將賜予我和錦素的筆墨紙硯也照例賞賜了一套給徐嘉秬。 陸貴妃似乎有些疲憊,已懶怠再問,于是向邢茜儀道:“茜儀,你是周貴妃的入室弟子,聽聞劍法十分精湛。本宮便賞你一柄蟬翼劍。”邢茜儀連忙起身謝恩。 啟春笑道:“臣女曾見過周貴妃以蟬翼劍作舞,那是貴妃娘娘積年的愛物。娘娘賞她這樣好的劍,賞臣女的偏偏就是平平無奇的白虹劍,娘娘好偏心?!?/br> 陸貴妃笑道:“白虹劍也是不世出的寶劍,和蟬翼劍一樣名貴。” 啟春道:“臣女好生羨慕邢表妹。邢表妹師承周貴妃,如今又得名劍,臣女就沒有這樣的福氣?!?/br> 貴妃微笑道:“好了,你若眼紅,本宮改日便替你求了貴妃,也讓你時常隨她練劍,這樣可好?” 啟春笑道:“多謝娘娘?!?/br> 賜劍與賜文墨,始終是不同的。這樣看來,邢茜儀和啟春都未入選。徐嘉秬卻與我和錦素一樣。 貴妃向封若水道:“聽聞封姑娘頗通詩詞,未知近日可有佳作?” 封若水站起身來,依依答道:“臣女日前讀,深為吳國命運嘆惋,偶得一首,請為娘娘誦讀?!?/br> 貴妃道:“愿聞佳作?!?/br> 封若水曼聲念道:“楚人戚戚姑蘇行,心腹高論奉吳君。萬艦舉桅出瀛洲,三軍擁旌走艾陵。伯嚭豈惜珠寶器,夫差珍重美人情。當時無端怨西施,屬鏤夜夜空自鳴?!?/br> 貴妃沉吟道:“詠史之作雖好,卻過于沉重。但你年方十二,能作此詩,已屬不易?!狈馊羲~上沁出細密汗珠,垂首不知所措。貴妃又道:“詩中又提到美人西施,不免令人傷感?!?/br> 封若水道:“臣女放肆,請娘娘恕罪。” 貴妃微笑道:“你的詩寫得好,才令本宮有所遐想,何罪之有?說起來,本宮最愛那句,‘伯嚭豈惜珠寶器’。豈惜二字譏諷得好,活脫脫一副佞臣貪相?!?/br> 啟春忍不住問道:“屬鏤是什么,為何要夜夜鳴叫?” 封若水恭謹答道:“屬鏤之劍是吳王夫差賜予伍子胥自盡的寶劍?!?/br> 啟春笑道:“原來是寶劍,那臣女最喜歡最后一句?!?/br> 謝采薇道:“此劍不祥,怨氣深重,jiejie也要喜歡么?屬鏤夜夜空自鳴,那是在鳴冤啊?!?/br> 啟春道:“寶劍替忠臣鳴冤,才是一柄正氣浩然的好劍?!?/br> 史易珠一直默默不言,這時忽然說道:“以珠寶與美人換得江山,亦屬上算。珠寶可以再取回,只是美人徒增齒歲,未免可惜。在越滅吳的故事里,臣女最喜歡范蠡。臣女以為春秋一世,論保身全族的智慧,無人能出其上?!?/br> 啟春瞥她一眼:“史姑娘可真是三句不離本行。那陶朱公雖是你家行當?shù)淖孀?,可也不用說得好似天下無敵?!?/br> 史易珠倒也不以為忤,只淡淡一笑道:“啟姑娘說的是,小妹失言?!?/br> 封若水道:“史姑娘的話倒也全非虛言。范蠡知道越王勾踐可與之同患難,不可與之同富貴,又覺身以大名行天下,難以久居,故泛海浮桴,以交易有無為生。后世之中,只有留侯張良差可比擬,但留侯也并非棄位而去。天下之間,陶朱公只有一個而已?!?/br> 謝采薇瞟了啟春一眼,笑道:“這陶朱公有何軼事,我還沒聽過呢。封姑娘博學,就說給我們聽聽。” 眾人都顯得興致勃勃,唯有邢茜儀清冷一笑,甚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