屑。

    陸貴妃亦道：“陶朱公的故事本宮也記得不甚清楚了，就請史姑娘為大家講解一次?！?/br>
    史易珠方娓娓道：“范蠡浮海于齊，變姓名耕于海畔，居無幾何，致產(chǎn)數(shù)十萬。齊人請他做相國，他卻說：‘居家致千金，居官致卿相，此布衣之極也。久受尊名，不祥。’乃歸相印，盡散其財(cái)，懷其重寶，間行以去。到于陶縣，沒過多久，便又資累巨萬。某日，范蠡的中子在楚國殺人，范蠡遣少子持千金去救。夫人不愿少子居于長子之上，于是范蠡只好遣了長子去。長子惜金，致中子在楚國被斬。范蠡便道：‘長子少與我俱，見苦，為生難，故重棄財(cái)；少子生而見我富，豈知財(cái)從何來，故輕棄之，非所惜吝。長子不能棄財(cái)，故卒以殺其弟，事之理也?！蠓扼焕纤烙谔眨婪Q陶朱公。”

    錦素道：“這樣有胸襟有見識(shí)的男子，也不枉西施隨他一世了?！?/br>
    邢茜儀淡淡道：“范蠡將西施送入?yún)菄挝魇┰趨菍m受苦多年。我倒覺得西施定是投湖死了。隨范蠡泛舟西湖，不過是后人一點(diǎn)悲憫的想象罷了。”

    啟春道：“西施隨范蠡而去，確是后世女兒家的一點(diǎn)癡心罷了?！?/br>
    大殿之上都是未嫁閨女，自是不好公然討論范蠡與西施的情事。邢茜儀與啟春的話，雖然冷峻，卻也得體。殿中靜了片刻，眾人紛紛飲茶，呵出溫?zé)崽m香，權(quán)當(dāng)感慨唏噓。

    良久，方聽貴妃道：“史姑娘的故事甚好。賜文房四寶。封姑娘才情見識(shí)俱佳，賞翠玉詩笥一只，望你日后多有佳作。”封若水和史易珠接了賞賜，深深謝恩。

    【第五節(jié) 屈伸為靈】

    夜深了，芳馨來陂澤殿接我。見我身后的紅葉和綠萼都捧著貴妃賞賜的禮物，頓時(shí)雙目一紅，歡喜道：“恭喜姑娘。從此以后，姑娘便是宮中的女官了。能服侍姑娘，是奴婢畢生之幸?！彪m極力抑制，她的聲音仍不免顫抖。即使入選，亦不過是小小侍讀，我不明白她為何喜極而泣，更不明白這“畢生之幸”從何而來。

    夜色悠遠(yuǎn)，星辰如豆，清風(fēng)徐徐，槐香滿懷。我凝視片刻，芳馨似感失言，垂頭不語。我微笑道：“姑姑言重。自此之后，我與姑姑便是一體。姑姑可愿與我禍福與共？”

    芳馨躬身道：“是。奴婢此身，都是姑娘的了。”說著為我披上斗篷，“晚風(fēng)涼，姑娘還請?zhí)硪??！蔽业懒酥x，與她攜手下殿。

    一行人正要出延襄宮，忽聽若蘭在身后道：“奴婢若蘭拜見姑娘。”我回身道：“若蘭jiejie請起。不知何事見教？”

    若蘭笑道：“我們姑娘說，晚上想和姑娘說話，不知道姑娘幾時(shí)得空？”

    我點(diǎn)頭道：“你們姑娘愛幾時(shí)來便幾時(shí)來，我等著她便是?！?/br>
    出了延襄宮，向東走到東二街，轉(zhuǎn)向北行。不多時(shí)，但見左首一道側(cè)門，上書“思喬宮”三個(gè)字。芳馨道：“這是守坤宮東邊的思喬宮，西邊還有遇喬宮，歷來是后宮最尊貴的妃嬪的住所。因?yàn)檫@兩座宮殿分列守坤宮東西，因此宮里人也叫它們東宮西宮?，F(xiàn)今東宮中住的是陸貴妃，西宮中住的是周貴妃。思喬宮北面是粲英宮，姑娘今晚便宿在那里?！毕虮币煌灰妴⒋汉椭x采薇早已由丫頭扶著進(jìn)了粲英宮的西側(cè)門。

    粲英宮有南北兩進(jìn)，主殿為凝萃殿。凝萃殿雖整潔，陳設(shè)卻十分簡單。我不由問道：“這宮里一直沒有人住么？”

    芳馨道：“本朝自太祖始，嬪妃就不多。太祖只有一后一妃，當(dāng)今圣上也只有一后二妃。因此后面的粲英宮、章華宮、永和宮和長寧宮暫無人居住，日常只留幾個(gè)人灑掃罷了?！闭f著，領(lǐng)我進(jìn)了北面一進(jìn)院子，但見后殿空空，東西面各四間廂房。芳馨領(lǐng)我進(jìn)了西北角的房間。

    南北兩間廂房，中間的小廳里擺著桌椅，上首懸一幅執(zhí)筆仕女圖，供桌上的青瓷花囊，插滿了清香潔白的素馨花。下首的水曲柳木方桌上，擺著一套青白釉刻花茶具。

    芳馨見南北兩邊廂房都無人居住，便說道：“其他房間都住滿了，只剩下這間，所幸姑娘還是先到的。姑娘就住在南面吧，北邊的廂房靠著角門，到了早晨恐怕有些吵。”

    正文 第7章 女帝師一(7)

    我點(diǎn)點(diǎn)頭。芳馨吩咐紅葉和綠萼將貴妃賞賜之物搬入房間。但見靠北一張黑漆鑲銅雕花大床，懸著天青帳幔，南面立著妝臺(tái)，上擺清漆妝奩。東窗下是長榻，鋪著嶄新的繡褥。

    芳馨笑問：“姑娘看看，這房中的陳設(shè)可還滿意么？”

    我撫著衣柜上的蓮花刻紋，轉(zhuǎn)頭笑道：“這樣好的房間，我從來都沒住過?！?/br>
    芳馨笑道：“是皇后娘娘下旨將粲英宮布置起來的。原來這些廂房都是空的，家什和陳設(shè)都是前兩天現(xiàn)從倉庫里尋出來的，有些都是前朝舊物了。只有被褥鋪蓋是奴婢們?nèi)ツ甓煨驴p的?！闭f著扶我在塌上坐下。

    門外走進(jìn)四個(gè)小宮女，捧著盥盆沐巾，紅葉和綠萼忙上來服侍我更衣沐浴。一切妥當(dāng)，我便點(diǎn)了一盞燈，一面看書一面等錦素過來。芳馨道：“姑娘明天還要給皇后請安，還是早些歇息吧?！?/br>
    我微笑道：“不急。紅葉，你去打聽一下，于姑娘住在哪個(gè)屋子里，問問她在做什么?！奔t葉應(yīng)聲去了，我又向芳馨道，“我還有話想和姑姑說?！?/br>
    芳馨道：“不知姑娘有何吩咐？”

    我笑道：“姑姑先前在宮中可聽到過什么風(fēng)聲么？”

    芳馨一怔：“什么風(fēng)聲？”我凝眸不語。芳馨這才醒悟，恭敬道：“姑娘是熙平長公主府推薦進(jìn)宮的，皇后和兩宮娘娘自然是格外看待的?！?/br>
    我笑道：“知道了?！狈架邦D時(shí)松了口氣。不一時(shí)，紅葉進(jìn)來道：“于姑娘住在東南邊的廂房里，現(xiàn)正在沐浴。”見我不說話，又問道，“姑娘要安歇了么？”

    此時(shí)綠萼梳洗已畢，掀了簾子進(jìn)來道：“于姑娘說好了要過來說話的，姑娘還睡不得。”

    紅葉一拍額頭：“是了，奴婢竟不記得了?！?/br>
    只見綠萼與紅葉俱身著白色襦裙，以銀環(huán)束發(fā)。宮中侍女如此打扮，務(wù)求清凈整潔，質(zhì)樸無華。我笑問她二人：“兩位jiejie家在哪里？今年多大了？幾時(shí)進(jìn)宮的？”

    綠萼微笑道：“奴婢與紅葉今年十三，都是京城人士。奴婢們是去年進(jìn)宮的?！?/br>
    我又問道：“以前在哪里服侍呢？”

    綠萼道：“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