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色。我忙寬慰公主道：“皇兄年紀大些，知道得多也不出奇?！庇窒蚋哧椎?，“殿下既是皇兄，皇妹有不知道的，要耐心地教導(dǎo)才是。這個老虎娶親的故事，就煩請殿下說給公主聽，可好？”

    高曜頓時xiele氣，扭捏道：“孤記得不清楚了。玉機jiejie，你便再說一次吧?！?/br>
    平陽公主興味盎然地看著我，連穆仙喂到她口邊的酸梅湯也顧不上飲。我只得又道：“從前有一只老虎住在山林中，它懶于自己捕食，常趁夜下山，偷襲村民的牲口。這一日，村民為了除掉這個禍害，便想了一個辦法，假意要將村中最美麗的姑娘許配給老虎。老虎垂涎姑娘的容貌，忙不迭地下山進村。姑娘的父親大著膽子上前對老虎道：‘我兒自幼嬌養(yǎng)，能許配給您這樣的英雄正是我們?nèi)仪笾坏玫??！匣⑸跏堑靡狻８赣H接著道：‘可是你們成婚后，我擔心我兒美麗的容貌被你的爪子所毀，又或與她用膳之時，你一口利牙嚇壞了她，如此她如何還能好好地服侍英雄呢?！匣⑾矏勰枪媚?，聞言陷入深深的顧慮之中。父親趁機道：‘若將四爪磨光，利齒套上木套子，如此我兒心中無懼，方能夫妻恩愛，白頭到老?！匣⒙勓源笙玻瑵M口答應(yīng)。待它磨光了爪子，粘上了牙套，便如病貓無異。村民放出兇犬追趕老虎，老虎無力抵抗，從此再也不敢下山。然而在山中，它沒了爪牙，又疏于捕獵之術(shù)，終于被餓死了?！盵48]

    高曜大叫道：“孤記起來了。這故事還是說，拘泥于眼前的小利，就是不要長遠的大利，說不定還會丟了性命呢?！?/br>
    平陽公主這才展顏：“原來如此?！?/br>
    我笑道：“二位殿下說得很是，只是還有一層道理，二位殿下卻還沒說出來?！?/br>
    高曜和平陽公主面面相覷，都想不出來。我笑道：“被人投其所好便是示弱于人，示弱于人等同于倒持太阿，授人以柄。”[49]

    高曜似懂非懂，平陽公主茫然無識，兩人都呆呆地點了點頭。唯有穆仙，深深看了我兩眼。

    正文 第28章 女帝師一(28)

    第二日從大書房回來，依照皇后的吩咐，依舊回椒房殿?；屎蠼?jīng)過曾娥之事的驚嚇，今天還有些后怕。我以高曜在長寧宮中的趣事開解，皇后這才釋然。忽聞車舜英來椒房殿請安，只見她身著梅色簇花單衫，手持一柄泥金芍藥紈扇，扶著小丫頭的手，裊裊婷婷地走了進來。裙裾一掃，香扇一動，整個椒房殿彌漫著一股清甜的梨香。

    皇后笑道：“每常舜英一來，這椒房殿中便似開了無數(shù)的春花?！?/br>
    車舜英笑道：“臣女每次來椒房殿之前都要沐浴熏香，因此耽擱了。還請娘娘寬恕臣女遲來之罪?！?/br>
    皇后微笑道：“你這樣守禮數(shù)，本宮怎么會怪你?！?/br>
    車舜英在皇后左首的榆木雕花椅上落座，輕搖紈扇，鬢邊的流蘇便隨風亂晃起來。她隨手拈了一顆葡萄遞給丫頭剝皮，方向我笑道：“玉機jiejie也在這里，meimei眼拙，剛才竟沒看到，失禮了?！闭f罷站起身來草草行了一禮。

    皇后道：“你玉機jiejie讀書作畫都很好，你二人當多親近才是?！?/br>
    車舜英以紈扇掩口而笑：“娘娘說得很是。玉機jiejie不但有才學，人緣也很好。宮中從太后以下，沒有不喜歡jiejie的。就拿昨日來說，jiejie不過去思喬宮坐了一會兒，平陽公主便和穆仙跟去了長寧宮，夜好深了才回來。說是聽故事去了，也不知道是說給平陽公主聽呢，還是說給穆仙姑姑聽的。”

    皇后一向有些多疑，聽聞此言，面色微變。

    我心中深恨車舜英搬弄是非，當下微微冷笑：“這倒要好好問問舜英meimei了?！?/br>
    車舜英愕然：“與我什么相干？”

    我向皇后道：“侍讀女官本當在晚膳后陪伴皇子公主，為何臣女從明光殿出來，只見平陽公主獨自一人？舜英meimei那時去了何處？聽公主說，她整日無人陪伴，只能和宮女內(nèi)監(jiān)玩耍。穆仙姑姑沒有辦法，才將公主送到長寧宮來聽臣女說幾個故事解悶?！?/br>
    皇后道：“昨日晚膳后，舜英來了本宮這里?！?/br>
    車舜英正欲辯解，我卻不容她出聲：“舜英meimei雖一向勤謹，可是分內(nèi)的事情，也當做好才是。平陽公主如今已深為不滿，若陸貴妃仗著有孕，向圣上進言撤換女巡，圣上想必不會不依。到那時，舜英meimei想留在宮中尚且不能，還如何日日陪伴皇后娘娘？且舜英meimei是皇后指明入宮的，若惹公主傷心生氣，不但meimei失了顏面，亦會帶累娘娘。還請meimei三思?！?/br>
    皇后恍然道：“玉機言之有理。舜英，你當回去好好陪伴公主才是，平陽公主怎么說也是金枝玉葉，萬不可敷衍了事。”車舜英雙頰通紅，忙拜下領(lǐng)命?；屎髶]揮手道：“以后無事，不必總來請安了。在宮里多讀些書要緊。都退下吧，吵得本宮頭疼?！?/br>
    車舜英不敢多說，只恨恨地瞪了我一眼，躬身退下。

    轉(zhuǎn)眼已過重陽。近來雨下得越來越頻繁，天氣也漸漸涼了下來。花房里搬來的各色菊花，滿滿擺了三層架子。從大書房回來，我便坐在菊花架旁看書。這是我一天中最愜意的時刻。

    忽聽芳馨道：“于大人和史大人來了?！?/br>
    我忙站起身，只見錦素和易珠已攜手從照壁后走了進來。兩人都穿著一樣的牙白色菊紋長衫，只是錦素的裙下墜著八顆白玉水滴，易珠則戴著一套青玉墜裾。

    易珠盈盈一笑：“jiejie這里好安靜，我二人還怕?lián)淞丝漳亍！?/br>
    我放下書笑道：“只要二殿下上學去了，這一宮的人也不知道都去哪里瘋了，我也樂得清靜。”說著便將她二人往靈修殿中引。

    錦素拉住我的手道，抿嘴笑道：“jiejie日常在花間看書，怎么我們一來，就讓我們往屋里去？我瞧jiejie這里的菊花開得比我宮里好多了，咱們在這里坐坐倒好?！?/br>
    易珠拿起書，一面翻一面笑道：“于君子花旁看，著實是‘落花無言，人淡如菊，書之歲華，其曰可讀’[50]?！币粫r綠萼奉上茶來，易珠端起青瓷茶碗，輕輕一嗅：“這茶也有菊花的清香，jiejie可是收了菊花上的露水烹茶的么？”

    我一怔，忙嘗了一口：“是有些清香。大約是茶房的管事自己收了露水，我并不知道?！?/br>
    錦素笑道：“茶烹得這樣好，jiejie卻不知道，這下可怎么打賞呢。賞罰不分明，只怕宮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