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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女帝師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74

分卷閱讀74

    奴婢這樣自在,可是在府里,人人都要敬著她,月錢也是獨一份的。奴婢可不想永遠都只在二門上混著。”

    我一怔,不覺失笑:“想不到你還很有志氣?!?/br>
    紅芯紅了臉道:“奴婢的這點私心讓姑娘見笑了。奴婢這一輩子,永遠都只是奴婢罷了?!?/br>
    我拉過她的手,微微一笑:“你多心了,我并沒有取笑你。你說得很有道理。是我一時耽于春愁秋恨,見識竟然短了?!?/br>
    紅芯身子一跳:“姑娘的手這樣冷,還是進屋吧。這梅花在屋里也能看到?!?/br>
    回到靈修殿,一時間仍心緒難平,手中摩挲著書卷,眼中只見小字如麻。綠萼上前奉茶,說道:“姑娘,思喬宮的車大人來了。姑娘見是不見?”

    紅芯聞言道:“她來做什么?平常只會告狀挑撥,正事好事全沒她的份。況且她從來也沒來過咱們長寧宮?!?/br>
    綠萼笑道:“姑娘還沒說話,你倒是倒核桃車子一樣說了這么些?!?/br>
    紅芯道:“她害得于大人還不夠慘么?姑娘費了多大的心思才將于大人救了下來?這樣的人,多半沒安好心?!?/br>
    我笑道:“無妨。請車大人進來吧?!?/br>
    只見車舜英一身柑色水云紋織錦長衣,外罩一件油光水滑的黑貂皮氅衣。她一進屋子,便放下兜帽,但見她原本細小的五官愁苦不安得結(jié)成一團,似是面餅上沒有撒勻的芝麻。她從未來過長寧宮,如今情勢大變,她的來意我也能猜到幾分。

    我走下書案,含笑行禮:“車大人今日怎肯勞動玉趾,到我這里來?”

    見我還有幾分熱情,她神色一松:“玉機jiejie知道么,皇后娘娘竟然被軟禁守坤宮,這可如何是好?”

    三位女巡之中,以我的年紀最長。然而車舜英素來只稱我為“朱大人”,今日若非情勢窘迫,她也絕不肯尊稱一聲“jiejie”。我不答,親自引她入座。還未坐定,她又追問:“皇后究竟因何事觸怒陛下?”

    我一笑:“難道陸貴妃沒有告知車大人么?”

    車舜英紅了臉道:“昨夜陸貴妃從定乾宮回來時,meimei已經(jīng)睡下了。今晨陸貴妃方告訴我皇后軟禁之事,只是內(nèi)中緣由,貴妃沒有多說。連服侍平陽公主的乳母都不告訴我。故此meimei一無所知。”

    我把玩著花鳥紫銅手爐的花苞蓋扭,微笑道:“軟禁皇后是圣意,你我僅知這一點便足夠了。內(nèi)中因由倒也不必追究。”

    車舜英頓時有些不知所措:“jiejie難道一點不擔心么?娘娘被軟禁,這……你我該當如何?”

    我笑道:“你我?照平日一般便是。”

    車舜英頓時語塞,強抑住眼中的焦灼,訥訥道:“我……沒有jiejie這般有定力。還望jiejie指點一二。娘娘究竟何時會被解禁?”

    我微笑道:“車大人,我是真的不知,也無從推測。但若車大人肯聽我的,玉機倒有一言奉告?!?/br>
    車舜英忙道:“玉機jiejie快請說?!?/br>
    我隨手自白瓷瓶中抽了一枝臘梅出來,瓶中水寒,點在掌心。花色欲明,花香欲冷?!叭裟锬镌谛∧曛斑€不能解禁,我勸大人,還是辭官為好。”

    車舜英一驚,怔了片刻,微生怒氣:“我為什么要辭官?”

    我不欲爭辯,只澹然一笑:“趁陸貴妃還沒有臨盆,快辭官吧。”

    車舜英自知在宮中不得人心,默然片刻道:“玉機jiejie也會辭官么?”

    我搖頭道:“我不會?!?/br>
    車舜英冷笑道:“人人皆知朱大人乃是皇后最信賴的女官?!?/br>
    我將臘梅拋回瓶中,起身笑道:“車大人此言不確,皇后最為信賴的女官難道不是車大人么?若論忠心殷勤,我遠不如車大人。我沒有攛掇皇后治妃嬪的罪,也沒有苛待過公主,更沒有告密害死過人家的母親。我心里有什么怕的呢?”

    車舜英面色大變,霍然起身,恨恨不語。我站在靈修殿門口,以為送客之意:“我說的都是好話,望車大人三思。”

    車舜英眼睛一紅,強忍淚水,草草行了一禮,疾步出門。我吁了口氣,心中五味雜陳。芳馨進來一面收拾茶盞一面道:“奴婢在外面都聽見了,姑娘仁慈?!?/br>
    我自嘲道:“我?仁慈?”

    芳馨微笑道:“可不是么?這位車大人素來與姑娘不睦,又做了好些不光彩的事情。姑娘大可冷眼看她被罷官驅(qū)逐。又何必讓她辭官?這難道不是為了保住她的體面么?”

    我嘆道:“她被皇后選進宮來時,足足小了我們一歲,書也不曾多讀。為的不過是在思喬宮監(jiān)視陸貴妃的一舉一動,皇后也未必十分信她。這樣為官,很是可憐。更可憐的是,她尚不自知,得罪了兩宮貴妃。我雖不喜歡她,也不忍見她受罪。話已說過,聽不聽隨她去吧?!?/br>
    芳馨道:“若她肯聽,是她的造化?!?/br>
    我澀然道:“人微言輕,終是無用。過去我總以為,只要我自己胸懷坦蕩,便無懼風(fēng)雨??墒俏颐髦屎蟮脑┣鼌s沒有勇氣再諫,方才明白自己的無用。坦然無懼,卻又無用之極!在這宮中,我唯一可憑借的,不過是我的心智和口舌,可是任憑我怎樣費盡心思,都比不過權(quán)勢如山。所謂‘權(quán)勢法制,此人主之斤斧也’[55]。掖庭屬杖死了曾娥是這樣,陛下令皇后百口莫辯亦是如此?!闭f著冷笑不已,“胸懷算得什么?權(quán)勢才最要緊!”

    芳馨嘆道:“姑娘深恨自己無法搭救皇后,故此才不忍看車大人落難。姑娘剛才說到權(quán)勢,奴婢以為,權(quán)勢能殺人,也能救人。姑娘雖然無權(quán)無勢,何妨借些來?”說著向西面一指。

    一語點醒了我,我脫口而出道:“皇太后!”

    芳馨微笑道:“太后向來仁慈,姑娘好好想想法子,說不定還能有些眉目?!?/br>
    一顆心莫名興奮起來,憤恨抑郁頓時掃去大半?!肮霉谜f得不錯。我怎么沒想到?!?/br>
    芳馨笑道:“姑娘身處迷局之中,難免看不清楚。奴婢只知道太后是陛下的親娘,太后若開了口,陛下也不好違拗的。只是太后向來不干預(yù)后宮之事……”

    我忙道:“我明白。保住后位,可說十分渺茫。如今我能做的,不過是讓皇后少受些苦楚罷了。我要好好想想這件事?!?/br>
    芳馨一笑,端了茶盞躬身退出。

    過了幾日,皇后仍沒有解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