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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br> 皇帝笑道:“你喜歡便好?!闭f著一指棋盤,“可識得黑白之道么?來陪朕手談一局。” 我忙道:“臣女不識博弈之道,恐掃了陛下雅興。請陛下恕罪。” 皇帝自己落了一枚白子:“難得,竟然還有你不懂的?!?/br> 我謙遜道:“臣女愚鈍,自幼只是讀書與作畫,琴藝、弈道、詩詞、歌舞,都不曾學(xué)過?!?/br> 皇帝殷切道:“讀書能使人忠厚明智,所以朕的玉機(jī)才有季布之諾、尾生之信?!?/br> 聽到這樣親昵的口氣,我雙頰一紅,垂頭不語。兩位郡王用看戲?yàn)榻杩谡埼胰ダ鎴@相商,自是不欲皇帝知曉。我雖不能答應(yīng)錦素之事,卻也不愿向皇帝出賣兩位郡王。我自知瞞不過皇帝。然而他仿佛知曉我的心意,竟將此事輕輕揭過。 一絲感動沛然而生,我心領(lǐng)神會地一笑。皇帝棄了白子,又道:“朕的御書房缺個打理書籍奏章、章記表誄的女官,朕看你就來定乾宮做個書佐女官好了?!?/br> 御書房乃是全國政令的源出之地,我并非不向往。只是,高曜的心愿未了,現(xiàn)在遠(yuǎn)未到最好時機(jī)。貿(mào)然應(yīng)承,也只是步了皇后的后塵。云:“殷鑒不遠(yuǎn),在夏后之世?!盵101] 如此思忖著,心也跳得又快又沉?;实鄞叽俚溃骸霸鯓??” 我定了定神,款款下拜道:“臣女才疏德薄,怎堪如此重任?陛下青眼,臣女受之有愧。臣女愿在文瀾閣校書,為我圣朝文治,盡一分心力。” 皇帝微笑道:“罷了。文瀾閣校書的重任,也的確比御書房無趣的文事要緊。你既愿意修書,就在那里安心待著吧。御書房書佐女官之事,日后再說?!闭f罷虛扶我道,“平身?!?/br> 我站起身,感激道:“謝陛下恩典?!?/br> 皇帝起身,自向書案后坐了,賜我坐在下首的交椅上。御書房中墨香隱隱,茶依舊苦澀難言?;实奂?xì)細(xì)翻閱著一本奏折,我便拿起手邊的一冊詩經(jīng)讀著。小簡見狀,忙拿了一盞琉璃燈放在我身邊。各自埋頭,竟似幼時與玉樞相對讀書的安寧靜好,又分明是我從未體驗(yàn)過的愉悅淳美。 云:“既見君子,云胡不喜?”[102] 庭院中安靜明亮的燈光照得窗紙微微搏動。這一刻,我竟盼望司刑鄭新能晚些來。 酉時正,鄭司刑來了。鄭司刑年逾古稀,銀發(fā)蕭然,須如鋼針。自從上一次在御書房與他交談過,我便深知此人馴如鴿,黠如蛇,深得皇帝的器重和倚賴。聽聞他數(shù)次請奏致仕歸老,皇帝只下書命他“強(qiáng)醫(yī)藥,起視事”。 鄭新向上拜過,我亦向他屈膝行禮:“經(jīng)年未見,老大人風(fēng)采不減?!?/br> 鄭新還禮道:“朱大人少年得意,風(fēng)姿更勝往昔?!?/br> 皇帝笑道:“一老一少,老相識了。賜座,上茶?!庇谑俏液袜嵭聦γ娑?,三人一齊端起茶盞?;实鄣溃骸半薜冗@一日已有一年,鄭司刑快些說來。” 鄭新欠身揖道:“微臣遵旨?!闭f罷清嗓欲訴,卻聽皇帝已經(jīng)忍不住問道:“那奚檜是何時緝拿到案的?” 鄭新道:“回稟圣上,是本月初六。本月初六一大清早,汴城府衙剛剛開門,便見一個破麻袋靠在門當(dāng)邊。打開一瞧,原來是一個傷痕累累的昏厥之人。此人蘇醒后自稱奚檜。汴城尹陳大人將他送至刑部大堂。微臣一瞧,果然是奚檜?!?/br> 皇帝奇道:“這么說此人并非刑部緝拿,而是被人扭送的?” 鄭新慚愧道:“臣無能。據(jù)奚檜言道,他易容改裝,浪跡江湖,以打卦謀生。上個月被一個將門豪奴識破,不及躲避,被人追殺至今?!?/br> 皇帝眸光一動,斜睨道:“將門豪奴?是誰?” 鄭新道:“請陛下聽微臣慢慢道來。那奚檜自言不知此人是誰,只看他身著縐綢襖子,身材粗壯,右手有一條刀疤,才猜測此人是將門豪奴。這豪奴率門客家甲將他驅(qū)趕到京城左近,終于將他抓住,一頓亂棍,就要打死……”我不覺坐直了身子。鄭新接著道:“當(dāng)此危急時刻,一位女俠不知從何處飛臨,施展奇妙掌法擊飛了眾人的棍棒,提起他躍馬狂奔,直到城下?!?/br> 皇帝雙目異常明亮,顫聲道:“此女是誰?” 鄭新從容道:“當(dāng)時是凌晨,天黑得很。奚檜借著燈光看了她一眼,只說此女身著綠衣,容貌甚美,看不出年紀(jì)?!?/br> 皇帝欣喜道:“綠衣女俠,武功極高,容貌甚美,普天之下還有第二人么?她說她要出宮去找尋真相,果然便找到奚檜了!” 鄭新遲疑半晌,銀須一顫,終是沒有開口相詢。皇帝像個孩子一樣振奮不已,過了好一會兒,才對鄭新道:“后來怎樣了?” 鄭新道:“那位女俠提著他到了城下,后面追兵甚急。于是從馬上取下爪鉤,蹬馬上墻,將爪鉤拋在城堞上。女俠回身提起奚檜,右手攀著鉤繩,腳下幾個起落,便上了城墻。她輕巧避開所有巡城士兵,從石梯下了城墻。奚檜說她腳步輕淺無息,行跡宛若鬼魅。女俠在城中尋了一口破麻袋將他裝起,他頓時動彈不得。那女俠將他丟在府衙門口,徑自走了。奚檜聽得外間全無動靜,便幾番掙扎著要爬出麻袋。然而他一動,便有一個極硬的東西像彈子一般飛來,不是打在他的腕上,便是打在他的膝頭。想是那女俠在旁窺伺,只要他意圖爬出,便發(fā)硬物打他的關(guān)節(jié)。因此他動了幾下,便不敢再掙扎。后來因傷勢太重,也無力再動,不久便昏了過去?!?/br> 我像幼時聽說書般,瞠目難言,撟舌難下,良久道:“他裝在麻袋之中,那女俠也能認(rèn)清他四肢關(guān)節(jié)在何處?當(dāng)真匪夷所思?!?/br> 皇帝道:“學(xué)武之人,對人身五臟六腑、四肢關(guān)節(jié)甚為了解,遠(yuǎn)勝常人。有此手段,并不出奇?!?/br> 鄭新恍然道:“陛下圣明。微臣初聽奚檜此言,只是將信將疑。而且據(jù)衙役所言,當(dāng)時府衙大門外方圓數(shù)丈之地,并沒有什么細(xì)小硬物掉落。微臣去城外查看,也詢問了當(dāng)夜守城的兵士,都是一無所獲。于是微臣便想,若奚檜所言不虛,那豪奴一定會進(jìn)城找尋他,臣便請汴城尹在巡城時留意一二。果然見到一個右手背上橫貫一道刀疤的人,一副豪奴管家的模樣。后來臣又詢問那只麻袋的去處。直到微臣親眼看見扎緊麻袋的淡綠布條,才信了八分。只是尋不到打人的硬物,微臣甚是不解?!?/br> 忽聽皇帝嘆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