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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女帝師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83

分卷閱讀383

    小內(nèi)監(jiān)混了進(jìn)來。你放心,府里誰也不知道。”

    原來是高旸。我問道:“王府不見了你,就不急么?”

    啟春道:“我只說我回家看望父親了,誰也不疑。況且,我常常獨(dú)自出府,他們都慣了。不會有人知道的?!?/br>
    我又感激又擔(dān)憂:“我是個罪人,jiejie這樣來看我,若被人知道了,恐怕不好?!?/br>
    啟春道:“看望閨中知己,是極尋常的事情。被人知道又怎樣?還能殺了我不成?”說著看了看窗下的詩和小屋里的器具什物,抿嘴笑道,“況且,這兒哪里腌臜了?分明是躲清靜的地方?!庇殖谅暤?,“你不知道,外面已經(jīng)翻了天了。”

    我將杯盞在滾水中蕩過,緩緩?fù)凶⒉瑁骸盎屎蟊朗?,自然是翻了天?!?/br>
    啟春道:“人終有一死,這不算翻天?!?/br>
    我奉了茶,收拾起散亂的書籍和紙張,搖頭道:“jiejie的話,我不明白。”

    啟春回頭看了看窗外,放下茶盞,攜了我的手同坐在干草褥子上,悄聲道:“今天圣上下旨,說皇后‘殘暴專制,災(zāi)眚兆庶’‘無容愛之心,致圣裔殞喪’‘長赍陰志,窺伺圣宮’‘縱宗族無行,逞一己私欲’。筑陵一畢,以貴妃禮下葬,謚曰夷思?!?/br>
    心如止水,卻抑制不住暗思洶涌。有平展如春光的驚喜,也有肆虐如暴雪的駭然。他哀哭多日,終是尋了一個口實(shí),再不用粉飾陸家的衰落。我默然良久,嘆道:“山中才七日,人間已千年?!?/br>
    啟春道:“失禮亂基曰夷,追悔前愆曰思,雖然沒有明言廢后,禮制卻用貴妃的。我竟不知道天子已然厭惡皇后、厭惡陸家到如此地步。不過,這對你倒是好事。想來你就快被放出去了?!?/br>
    我忙道:“jiejie慎言?!?/br>
    啟春道:“我并非幸災(zāi)樂禍,不過想到你能早日出去,我就忍不住高興。不過,詔書上的四條罪名,‘無容愛之心,致圣裔殞喪’,大約是說當(dāng)年愨惠皇太子和公主們溺斃金沙池之事。但這是舞陽君所為,難道陛下竟懷疑皇后么?再者,‘縱宗族無行,逞一己私欲’,大約是說陸將軍和廢舞陽君行惡,陸皇后隱而不言。其余兩條罪行,我卻不能明白。陸皇后在閨中之時,我便識得她。她入宮后,我也偶爾向她請安。她一向安分隨時,溫和沉靜,這‘殘暴專制,災(zāi)眚兆庶’‘長赍陰志,窺伺圣宮’是從何而來?我不能明白?!?/br>
    我搖頭道:“jiejie不明白,我也不明白。”

    啟春皺了皺眉,側(cè)頭斜我一眼,“你在宮里這么些年,能破懸案,豈能不明白皇后哪里得罪了圣上?連我你也要瞞著么?還不好生說給我聽!”

    我忙將食指比在唇上道:“jiejie小聲些?!闭f罷伏在她耳邊悄聲道,“殘暴專制,大約說的是當(dāng)年封司政獲罪流放的事情。至于窺伺圣宮……jiejie當(dāng)能猜到才是”

    啟春倒吸一口涼氣:“難道是說皇后生前在駕側(cè)安插耳目?”

    我斜倚在高高的棉被上,垂目把玩著衣帶:“大約是這樣吧?!?/br>
    啟春定定地看著我,忽然搖頭道:“不。封司政被流放已經(jīng)是御駕親征回朝以后的事情,是圣上的意思,與皇后什么相干?”

    我冷冷一笑,道:“jiejie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啟春叉手道:“愿聞其詳。”

    “封司政當(dāng)年不過是個糧倉小吏,三十余年來,積功而成司政。那幾年朝廷征北燕,到處都在用錢,若不是封司政調(diào)度得當(dāng),哪里能成事?”見她頗有醒悟之意,我又拖長了聲音道,“其中關(guān)竅,jiejie自去思想?!?/br>
    啟春合目長思,神色在漸濃的水汽中變幻不定。忽而睜開雙眼,眸中有了然的清亮:“我記得當(dāng)年皇后甫一監(jiān)國,便撤換了言官之首。新任的蘇司納上任不過半年,幾個言官就聯(lián)名彈劾封司政。后來御史臺查明了封司政不少罪證。再后來,陛下回朝——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既然已有罪證,陛下也不能護(hù)短。難道……那幾個言官上書,是皇后暗中諷喻?”

    我淡淡一笑:“說來也巧,那封彈劾封司政的奏疏我是看過的,其中有廢舞陽君之子吳省德的名字?!?/br>
    啟春先是一驚,隨即若有所思:“不。若是皇后授意,怎會讓長姐之子聯(lián)署?這樣不是授人以柄么?皇后不會如此不通?!?/br>
    我笑道:“好jiejie,我只問你,倘若當(dāng)時你是蘇司納,你會怎么做?”

    啟春一瞬不瞬地望著我:“我若是蘇司納,承皇后暗諷彈劾天子喜愛的封司政,也要將皇后的至親吳省德帶上。若來日天子降罪,便全是皇后的錯。是這樣么?”不待我回答,她又道,“不。封司政的妻、子所犯殺人瀆職之罪,是清清楚楚、不容置疑的。即便真是皇后暗中授意,也并無過錯,圣上沒有理由怪罪皇后?!?/br>
    我抬眼一瞥,復(fù)又垂眸不語。啟春一怔,痛心長嘆:“難道因?yàn)樯钍芴熳悠髦兀湍苡凶锊涣P么?”

    我握住她顫抖的指尖,沉靜道:“jiejie忘記十八年前玄武門之變后,天子是如何處置廢驍王黨的么?初時只殺首惡,十?dāng)?shù)年后才屠戮殆盡。”除卻這個,我自然不能忘記皇后駕崩那夜華陽公主對我說過的兩件政事。只是這是省中密語,不能隨意向啟春吐露。

    啟春道:“不是不罰,只是時候未到。是不是?”

    我趕一趕眼前的霧氣,笑意幽微:“jiejie聰慧?!?/br>
    啟春又道:“皇后先是提拔了自己喜愛的蘇司納,又命人彈劾了自己厭惡的封司政。雖然蘇司納素有清譽(yù),封司政劣跡斑斑,在天子看來,仍舊難逃專制之嫌。那‘災(zāi)眚兆庶’又是何意?”

    我冷笑道:“我若記得不錯,當(dāng)年皇后身為貴妃初入御書房輔政之時,天降大雨,殿前有虹。封后監(jiān)國之初,內(nèi)史上書‘咸平十三年春,京師久陰不雨,柱下陰濕生虺……’也許內(nèi)史實(shí)錄上還記了別的災(zāi)異,就不得而知了?!?/br>
    啟春道:“霓虹、蛇虺、陰雨,都是女子專政、權(quán)移臣隸的不祥之兆,果然是‘災(zāi)眚兆庶’。歷來只憑災(zāi)異,罷官免相的也為數(shù)不少?!鳖D了一頓,嘆息道,“我從前只以為,天子因陸將軍和舞陽君之事遷怒和懷疑皇后,卻不想還有此一層因由。”

    我的口氣中竟有一絲痛惜之意:“皇后乃帝師之后,幼承庭訓(xùn),知書識禮。不但有才識,更有匡弼圣朝、蕩清宇內(nèi)的抱負(fù),所以才趁監(jiān)國之機(jī),一抒己志??上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