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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馨笑道:“向來姑娘的記性是最好的,怎么連王女御和鄧女御都不記得了?姑娘進宮的頭一天,在重華門撞到的二位便是?!?/br> 我恍然道:“原來是她二人!我記得姑姑說過,這其中一人是慧媛平氏舉薦的?!?/br> 芳馨微微冷笑:“可不是?慧媛竟薦了這么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放浪女子,也不知會不會被遷怒?!?/br> 我瞟了她一眼,道:“姑姑好像很不喜歡慧媛?” 芳馨道:“歷來妃嬪誰不想多占恩寵,偏偏慧媛還在做女御的時候,就將王氏也推上了龍床。如此惺惺作態(tài),奴婢有些瞧不上?!?/br> 我笑道:“這種事情古往今來屢見不鮮,連皇后也曾將穎妃獻給陛下。” 芳馨不屑道:“慧媛是慧媛,皇后是皇后,天高地遠,如何相提并論?況且穎妃娘娘貌美聰慧,性情又好,王氏和鄧氏如何比得?” 我翻攪著紅豆粥,失笑道:“這都是我不好,多問了一句,引得姑姑說了這么些話。” 芳馨笑道:“那天晚上陛下帶著簡公公悄悄地來漱玉齋,不知為何竟教王、鄧二人打聽到了。這兩人仗著得寵,便向簡公公打聽,還去婉妃娘娘面前說了好些不三不四的話。陛下聽說此事,便將這兩人趕回了監(jiān)舍?!?/br> 我冷笑道:“這兩人膽子很大,私下打聽不足,還敢去粲英宮?別說只是趕回監(jiān)舍,趕出內(nèi)宮也不為過?!?/br> 芳馨道:“奴婢只是擔(dān)心婉妃娘娘又要不自在了?!?/br> 我漫不經(jīng)心地挑起一根酸菜,嘆道:“隨她吧。” 正說著,小簡過來請安,我放下碗箸道:“未知陛下有何旨意?” 小簡道:“陛下問大人的身子好些了沒有,還說,施大人和李大人想進宮來問一問當(dāng)日大人在景靈宮遇刺之事,不知大人可方便待客么?” 我忙道:“請公公代為回稟,玉機已經(jīng)好多了,謝圣上關(guān)懷。不知施大人和李大人幾時進宮?” 小簡道:“自是越快越好。不知今日午后申正時分如何?” 我欠身道:“一切全憑圣裁?!?/br> 小簡正要告退,我忙道:“公公請留步,玉機有一事不明,要請公公賜教?!?/br> 小簡道:“大人請問。” 我微笑道:“前兩日我在景靈宮遇刺,幸得一個叫作銀杏的宮女舍身相救。我見她有義氣有勇氣,想調(diào)她進漱玉齋貼身服侍,不知可妥當(dāng)么?” 小簡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大人說的是曾在御藥院揀選藥材和看守藥庫的秋蘭和銀杏么?” 我問道:“這兩人新年被關(guān)押在掖庭獄,不知所犯何罪?” 小簡遲疑不語。我又道:“銀杏對我有救命之恩,知恩圖報,分所應(yīng)當(dāng)。還請公公指點一二?!?/br> 小簡嘆道:“這……那奴婢就說了吧。只是這件事情大人聽過,心里有數(shù)便好?!?/br> 我奇道:“聽公公的口氣,此事仿佛與玉機有關(guān)?!?/br> 正文 第181章 女帝師三(43) 小簡道:“事情是這樣的。秋蘭和銀杏本是沈姝的同鄉(xiāng),兩人都在御藥院當(dāng)值?!甭犓崞鹕蜴也挥X與芳馨相視,但見她的眼中亦是茫然。小簡又道:“秋蘭在御藥院無意間看見方太醫(yī)給大人開過的藥方,得知大人有心病?!?/br> 我一入獄,銀杏就曾提起我有心病,經(jīng)不得涼,我追問無果,只得作罷。原來如此。小簡接著道:“沈姝慫恿秋蘭從方太醫(yī)那里偷了脈案來看,得知大人身子虛弱,不宜……生育。沈姝以為大人回宮,必能重獲恩寵,便動念要將自己所生的五皇子送給大人撫養(yǎng)。此事被方太醫(yī)發(fā)覺,方太醫(yī)不敢隱瞞,就遣一小徒將此事告訴了奴婢。陛下也沒說什么,只命穎妃娘娘將秋蘭和銀杏打入掖庭獄,趕出宮了事。” 我驚詫不已:“沈姝竟有此念?” 小簡冷笑道:“說起來,這沈姝的心也是大。若大人真做了貴妃,她的五皇子不就尊貴起來了?” 我嘆道:“沈姝為子謀算,也是一片苦心。天下母親,誰不這樣呢?” 小簡道:“大人所言甚是,陛下也是這么說的,所以才沒有處置沈姝?!?/br> 芳馨道:“怨不得姑娘一回宮沈姝娘娘就來拜訪了,原來竟存著這個心思。只是……”她掩口一笑,“咱們姑娘怎么會做貴妃呢?” 小簡嘿的一聲道:“要不要做貴妃,不就是大人一句話的事么?” 不待芳馨說話,我忙道:“依公公看,這銀杏我是當(dāng)要還是不當(dāng)要?” 小簡道:“銀杏雖無罪,卻和秋蘭交好,又連著沈姝之事。大人還是不要理會她的好?!?/br> 我嘆道:“只是她是我的救命恩人,這可如何是好?” 小簡道:“大人想報恩,辦法很多,何必一定要將她放在身邊?依奴婢說,想辦法將兩人放出宮去嫁人享福,就是最大的恩典了?!?/br> 我心念一動,頷首道:“多謝公公指點。” 才五六日臥床不起,庭院中的兩株碧桃樹都開花了?;ㄖk爛,如云蒸霞蔚。守墓三年,我早已見慣了在空曠山野間的疏落橫逸、在蕭蕭山風(fēng)中凌空綻放的灼灼盛景,這兩株桃花,竟有些邯鄲學(xué)步的意味了。桃花既開,梨花也當(dāng)開了吧。宮里最好的梨花在梨園。于是我支開芳馨和綠萼,隨手披上一件斗篷,信步走出了漱玉齋。 出了金水門,一路向東,走到梨園門口時,不覺出了一身細汗。和風(fēng)中蕩漾著清香,我欣喜無限,推門而入。但見梨花如雪,整座梨園空無一人,戲臺空蕩蕩的,如在云端之上。往梨花深處走去,在一處小小的院落前停住腳。推了推門,紋絲不動。 斑駁的小門滿是裂痕,有粗糲而踏實的觸感。腦海中響起我在梨園看時那一縷縹緲的琴聲。雖然國喪中不能有絲竹之聲,心中卻泛起深切而隱秘的渴望。我欲抬手敲門,想了想又放下,隨即轉(zhuǎn)念:梨園盛景,“非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106]。 門口有一只破木桶,將它顛倒,用帕子拂去枯草木灰,旋身坐下。暖陽在背,竟倚墻睡著了。在夢的深處亦有一扇幽閉的門,一縷輕細如煙的琴音從木隙中逸出,閑閑如碎語。 忽覺有人拍了一下肩膀,頓時從木桶上跳了起來。轉(zhuǎn)身一看,原來是睿平郡王高思誠,身后跟著一個青衣小廝。但見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