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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 我連忙下拜恭送,卻見小簡故意落后幾步,得意地看了我一眼,這才顛顛地跟了出去。芳馨扶我起身:“簡公公仿佛比姑娘還要高興?!?/br> 我笑笑,在她耳邊輕語半句。芳馨恍然道:“竟是這樣!奴婢直是個死人,竟不知道!” 我笑道:“姑姑不知道也平常。今晚我和jiejie都能睡個好覺了。” 芳馨道:“陛下也真是的,何不早些去粲英宮?” 我微微冷笑道:“穎妃娘娘為國事積怨于一身,這滋味若不能讓慧媛也嘗嘗,不是太不公平了么?” 【第四十二節(jié) 守虛責(zé)實】 一夜風(fēng)雨,起身時頗有涼意。綠萼打開柜子,尋出一件厚實的青白團花立領(lǐng)斗篷,抱怨道:“京城的天氣真是無常,姑娘不知道,外面冷得跟入了冬一般。剛剛曬了收起來的厚衣裳,又要拿出來穿?!?/br> 芳馨輕輕挽起我的長發(fā),笑道:“這樣的天氣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今日才知么?” 身旁一個捧著刨花水的小丫頭笑道:“綠萼jiejie最近喜歡鮮亮的春衫,所以早早就把厚衣裳洗了收起來了。這會兒要重新再洗,自然要抱怨了?!闭f著與另一個小丫頭相視一眼,抿嘴輕笑。 我轉(zhuǎn)頭一瞧,果見綠萼上著淡黃色碧桃紋小襖,下著藍(lán)綠羅裙,甚是清爽嬌俏。我笑道:“果然,綠萼今天打扮得很出挑?!?/br> 綠萼白了兩個小丫頭一眼,向我道:“奴婢見姑娘的衣裳格外好看,才敢穿成這樣。這身衣裳,還是姑娘賞給奴婢的呢?!?/br> 因要和穎妃去梨園看戲,今天我特地?fù)Q了一身海棠紅齊胸襦裙,挽著酡色披帛,又命芳馨挽了圓錐髻,疏疏簪了一圈太湖珠。我笑道:“打扮得好看些也是應(yīng)該的?!闭f著隨手在發(fā)髻上簪了一朵淡緋色宮花。 待綠萼捧著斗篷出去了,芳馨為我正一正宮花,笑道:“姑娘自聽了粲英宮的消息后,倒比昨日得了金子還要高興。剛才粲英宮的人又來說,陛下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起身,恐怕要誤了早朝?!?/br> 我撫著胸前的淡黃色衣帶,垂眸一笑:“‘云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195],縱使天氣變化萬端,只要jiejie寵遇不衰,我便沒什么掛心的了?!?/br> 芳馨笑道:“昨日在守坤宮門前,姑娘還冷言冷語地說:‘這輩子誰不傷心幾回?!l知一聽見婉妃娘娘安好,姑娘就像得了萬年封誥、丹書鐵券似的……”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起身下樓。 在定乾宮的小書房中一目十行地看了十幾篇奏疏,便往章華宮會和穎妃。才走到章華宮門口,只見穎妃正在登輦,見我來了,忙下了輦笑道:“jiejie來得巧,我正要去漱玉齋尋jiejie?!?/br> 我上前行了一禮道:“才剛從前面過來?!?/br> 穎妃笑道:“我還想著jiejie昨日奔波勞頓,今早必得多睡一會兒,誰知還是那么勤快,這么早便去處理公務(wù)了?!闭f罷挽起我的手,壓低了聲音輕笑道,“這總理萬機的滋味如何?” 我淡淡一笑道:“‘一日不書,百事荒蕪’[196]罷了,怎敢僭稱‘總理萬機’?” 穎妃一怔,不以為然一笑:“jiejie越發(fā)像前朝的老夫子了,就喜歡用聽不懂的話來敷衍人。什么‘一日不書,百事荒蕪’……不過就是說,jiejie看奏折看慣了,現(xiàn)下已經(jīng)離不開了。原來讀書多最大的好處,便是能尋到許多冠冕堂皇的話來矯情掩飾?!?/br> 我不覺大笑,屈一屈膝道:“娘娘英明?!?/br> 穎妃見我沒帶輦轎,便回頭向辛夷姑姑道:“讓他們回去吧,本宮和朱大人步行去梨園。你們離遠(yuǎn)些跟著,不可打擾?!庇谑俏乙不仡^遞個眼色給綠萼,示意她不必貼身跟隨。 我和穎妃攜手向北,往益園而去。春雨過后,小池碧色更深,遠(yuǎn)望花色空濛。緩緩走著,不多時我倆的鞋面裙角都被石子路上的青苔濡濕,染了一層沉甸甸的石青色。路過紫藤花架時,穎妃伸手一撥,一滴涼沁沁的雨水自指尖滑入她白膩的掌心。她隨手揉了揉絹帕,向我道:“如此一夜春雨,最高興的當(dāng)是陛下?!币蚧实圩蛞顾拊隰佑m,這句話聽起來別有意味,我不覺有些窘,卻聽穎妃接著道,“天子最怕的就是春旱傷農(nóng),入春以來一直少雨,昨晚方才痛快?!?/br> 我失笑:“冬麥似乎已過了播種的時候,且江南諸道并不怎么愁春旱。” 穎妃笑道:“從這里向南,自然不必發(fā)愁??墒乔靶┠晷率盏难噙|道,還有西北屯田,都是現(xiàn)在才播種呢。jiejie怎么把那里給忘記了?” 我笑道:“一場春雨罷了,娘娘卻還念念不忘國事,怨不得陛下不住口地稱贊娘娘忠心可嘉?!?/br> 穎妃縮了手,攏一攏棗紅色的絲緞斗篷,搖頭道:“陛下已經(jīng)不準(zhǔn)我理會內(nèi)阜院的事,更不準(zhǔn)我碰少府放鈔之事。這贊許……”說著幽幽長嘆,垂頭苦笑。 我笑道:“meimei洞悉萬事,怎能不知陛下的良苦用心?” 穎妃駐足,側(cè)頭微微詫異:“jiejie都知道了?” 我微笑道:“實不相瞞,陛下知道m(xù)eimei不愿放棄經(jīng)營多年的少府,又不忍逼迫meimei,所以命玉機來勸meimei。meimei既明圣意,何不遵從?” 穎妃的眼中閃過一絲苦澀的柔情:“他倒是用心。只是究竟如了慧媛的愿?!?/br> 我望一眼遠(yuǎn)遠(yuǎn)侍立的辛夷和綠萼等人,淡淡道:“meimei當(dāng)知道,一味寵幸縱容,未必是好事。況且她如今也是真的得寵,真真假假摻在一處,恐怕連她自己都分辨不清。meimei又何必在意?” 穎妃眉心微蹙:“一下子沒了少府和內(nèi)阜院,我還能做什么?” 我笑道:“少府一時半刻還離不開meimei,而少了后宮瑣事,meimei會有許多時間陪伴圣駕,參贊國事。如此公私兩全,不正是meimei多年所求么?” 穎妃搖了搖頭:“多年所求?難道我就不會變么?” 我一怔:“meimei……” 穎妃不答,只重新挽起我的胳膊,疾步出了益園,從金水門出內(nèi)宮,一路往東北角的梨園而去。一時梨園眾人迎了穎妃和我進(jìn)去,但見梨花繁盛如雪,華麗的布景被雨色染過,溶溶如月暈。 我和穎妃在臨時搭建的觀臺上并排坐定。穎妃轉(zhuǎn)頭向我笑道:“我還從來沒有這么空閑,到梨園里來瞧新戲,想必以后可以常來?!?/br> 我笑道:“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