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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滿臉通紅,不禁哽咽。 這兩個宮女倒沒說錯。只不過送玉樞入宮的人并不是我,而是熙平長公主。當年我曾深怨熙平,如今也早已麻木。再分辯究竟是熙平的謀算還是我的主意,毫無意義,更無必要。 一時間我竟無話可說,沉默半晌,只嘆道:“jiejie如何了?” 小蓮兒道:“娘娘六神無主,直說自己是個傻子,再沒臉見人,只一味躲在寢殿里哭。腳傷了也不準叫太醫(yī)。奴婢要去回稟,娘娘也不許?!?/br> 芳馨問道:“這話是幾時傳出來的,怎么我從未聽過?” 我頓時怒不可遏,心火騰起,昏頭昏腦地將砌花圃的白瓷磚拍得當當響,身后的梔子花都被我震落了幾朵。我一拂衣袖,梔子花撲地砸在芳馨的裙子上,她周身一震。我喝道:“沒聽過!這些日子漱玉齋沒聽過的事還少么?!” 芳馨和小蓮兒從未見我如此震怒,都齊齊跪了下來。芳馨翻起我通紅的手掌,顫聲道:“是奴婢的疏忽,請姑娘責罰。但請姑娘千萬不可動怒……”說罷已忍不住落淚。 小蓮兒扶著我的膝頭道:“姑娘息怒,此事實在不能怪責姑姑,奴婢也從未聽過。想必是近來新興的謠言,說不定就是有誰嫉妒娘娘受寵,故意散布開來教娘娘不痛快的?,F(xiàn)下那兩個宮女已經被奴婢扣下,謠言從何而起,姑娘一問便知。” 我切齒流淚,扶起芳馨和小蓮兒。后殿向北便是慧嬪的長寧宮,我想起王、鄧兩位女御的事,不禁冷笑:“jiejie不想見我,我便回去好了。姑姑留在這里查問清楚,再不能有不知道的事情了?!?/br> 芳馨神色一凜,躬身領命。 我獨自走回漱玉齋,悄無聲息地坐在秋千架上。庭院中寂寂無人,一片漆黑。 我總以為“曲則全,枉則直”[2]“我欲仁,斯仁至矣”[3],卻不想是“一酌之水,或為不測之淵”[4]。我早該想到有人會對玉樞別有用心,卻為何只默默消解敵意,從不肯直面相對? 當初陸皇后恨我入骨,也沒有為難毫不知情的玉樞。而此人卻——看來大可不必“君子交絕不出惡聲”,揚眉怒目或許更好。 我懊惱自責,胸口隱痛,有些喘不過氣來。玉樞雖柔弱,卻有一股百折不回的孤介之氣。對隱翠是如此,對歌舞是如此,對皇帝更是如此。她若聽信流言,不但姐妹之間生了嫌隙,更有損夫妻之情。 忽聽一個小宮女跑了進來,一路喊著“綠萼jiejie”。綠萼帶著一個小丫頭從玉茗堂里出來,語帶薄責:“慌慌張張地做什么?宮規(guī)忘記了么?” 小宮女焦急道:“剛才穎妃娘娘宮里的小賀拉住我說了好些話,她說……”說著踮起腳,在綠萼的耳邊低語片刻。綠萼聞言大驚,尖聲道:“我去粲英宮告訴姑娘去!” 小宮女道:“我和jiejie一道去!就怕姑娘還不知道,婉妃娘娘卻已經知道了!” 我忙起身,秋千架子吱呀一響,綠萼低低喝道:“誰在那里?” 我自黑暗中緩步而出,一開口,竟有不可自抑的森然殺意:“不必去粲英宮了,我已盡知?!?/br> 綠萼忙提著宮燈迎了上來,顫聲道:“姑娘怎么回來了?”說著向我身后望一望,“怎不見姑姑?” 我側頭躲避著燈光,不想讓綠萼看見我臉上的淚痕:“姑姑還在粲英宮?!?/br> 綠萼道:“姑娘怎么也不點燈?”說著扶我進屋。 正文 第208章 女帝師四(2) 一時在西廂坐定,綠萼立刻吩咐打水凈面。我揉一揉紅腫的眼睛,指尖掃過眼角時,有冰涼輕薄的濕氣。綠萼怔怔地看著我,含淚道:“奴婢從未見姑娘如此傷心……” 我木然搖頭:“我不是傷心,我只是恨。恨自己疏忽至此。jiejie本來就有些心病,我費了多少力氣才能穩(wěn)住她?,F(xiàn)在她卻不肯見我,連辯白的機會都不給我……”說著心頭酸楚難言,死死地咬住下唇,才不致落淚。 綠萼擰了一把濕巾給我,清涼的巾子覆在臉上,如冷鋒環(huán)指,一時間腦中空茫一片。良久,只聽綠萼柔聲道:“這宮里的流言蜚語什么時候停過?別的不說,只說關于姑娘的,外面?zhèn)鞯枚嗌俨豢埃灰焕頃懔T了。婉妃娘娘是姑娘的親jiejie,反倒不相信姑娘,也難怪姑娘傷心。三年前婉妃娘娘是怎么入宮的,奴婢那時跟著姑娘住在長公主府,知道得最清楚。那一日姑娘在院子里睡著了,否則,姑娘定不準娘娘去頂替那個舞姬的?!?/br> 是的,那天早晨我睡著了。那天玉樞問起我和高旸的事,因我不愿意與她議論此事,便放任自己睡了過去。我?guī)缀跻棺约毫?,當日我為什么不能多些耐心?/br> 我一把扯下已經溫熱的巾子,冷冷道:“是熙平長公主還是我,本來也沒有分別?!?/br> 其實玉樞是知道熙平長公主送她入宮的事,只是她一直以為熙平送女寵入宮,是為了討皇帝喜歡,保住一家大小的平安。她不知道熙平這樣做更是為了我,因我在宮里能幫助她實現(xiàn)更深的謀算。我不敢也不能告訴玉樞的事,竟被人徹底洞悉。 綠萼認真道:“不是姑娘便不是姑娘,這里面分別大著呢?!闭f著竟抱怨起來,“婉妃娘娘就是不讓姑娘省心。當初一門心思地要入宮,入了宮又這樣想不開。如今倒好,真是親者痛,仇者快!” 我也不攔她,只由她說完。聽到最后,心中一寬,竟忍不住笑了。我示意她坐在身邊,淡淡一笑道:“有你信我,也盡夠了。” 綠萼道:“那天姑娘聽到婉妃娘娘將要入宮,又悲又怒,氣得砸了盞子。若姑娘真在意圣寵,也不會依照老夫人的意思上表辭官。再者,哪有人擔心自己失寵,卻把別的美人送進宮的?這個道理連奴婢都知道,婉妃娘娘卻——真真急死人。” 我握一握綠萼的手,嘆息道:“這是有人看準了弱點,處心積慮,也怪不得jiejie。” 綠萼見我容色稍霽,便趁機道:“姑娘從早到晚忙了一天,該歇息了。奴婢去預備熱水來沐浴。” 綠萼不離不棄地服侍了我八年,守墓時也曾辛苦勞作,如今她的眉間有久沐山風的淡然和峭冷。一回宮諸事繁蕪,我不禁懷念起過去三年清凈而專注的日子:“讓小錢去一趟定乾宮,就說我明日要告假出宮?!?/br> 綠萼道:“才過了端陽和休沐,姑娘又要告假?要怎么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