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傷了慧貴嬪，那些老夫子真的就放心了么？”

    朱云道：“二姐被沐皇恩，又特立獨行，自然是不在乎的。既然不在乎，又何必在乎別人在不在乎？”

    我哼了一聲：“你在說誰？”

    朱云笑道：“自然是小弟我。小弟雖只領個虛職，卻也是日夜勤學苦練的，偏偏有人說我是倚仗兩位jiejie的恩寵。小弟著實委屈。”

    我審視片刻：“李萬通果然了得，宮廷秘事竟說得絲毫不差——不，是十分得體。既懂得抹黑慧貴嬪，也懂得隱晦玉樞和我的心病，還給皇家留了顏面。他當真是十分體諒你的心思。怨不得你知道他今天要說什么，竟還特拉我來聽?！?/br>
    朱云笑道：“此言差矣，二姐在宮里鬧翻了天，自然宮外也津津樂道。有李萬通為jiejie細細解說一通，多少也能正名。何況jiejie也不是第一日聽李萬通說書了，多少知道他如何知曉這些所謂的‘秘事’。jiejie熟讀經(jīng)史，自然知道民心所向是如何要緊?！?/br>
    我懶得與他爭論，只擺一擺手道：“罷了，你不是說還有要緊的事情要和我說么？”

    朱云笑意深沉：“是不是要緊的事情，要看二姐的心意了?！?/br>
    我自斟一杯，一飲而盡，笑意如酒冷：“你說話越來越糊涂了，愛說就說，不愛說我也不想聽?！?/br>
    朱云忙道：“二姐息怒?！闭f罷為我斟滿酒杯，“咱們姐弟好容易能相會飲酒，沒有母親在一旁坐著，正可暢所欲言?！?/br>
    酒是清冽微甜，流入心中化作難以名說的苦淚：“云弟，這一次我回家，你似乎有哪里變了?！?/br>
    朱云道：“二位jiejie都在宮中苦熬著，家里唯剩我一個男兒——”說罷也自飲一杯，“雖然從未有人向我言明父親因何備受酷刑，我卻也不是個傻子?！?/br>
    我凝視半晌，道：“往事由他去吧，只說如今的事便好?！?/br>
    朱云微微一笑：“也好。那就先說好消息吧，是關于弘陽郡王殿下的?！?/br>
    我問道：“上一次我聽說他到了臨安府的紫溪鹽場，如今到哪里了？”

    朱云道：“弘陽郡王離開臨安府后，去了嘉興府?！?/br>
    我頷首道：“嘉興府的海鹽縣有沙腰、蘆瀝兩大鹽場，還有袁部、浦東和青墩三個小鹽場。”

    朱云笑道：“二姐知道得真清楚。”

    我笑道：“自從弘揚郡王去巡查鹽政，我便細細查看過地圖。弘陽郡王既去了臨安府，又怎會不去嘉興府？”

    朱云道：“弘陽郡王從海鹽縣渡海到會稽府的余姚縣，又走陸路去了明州府的慈溪縣?！?/br>
    我笑道：“慈溪縣有一個鳴鶴鹽場。”

    朱云道：“二姐當真無所不知。可是二姐知不知道，上個月慈溪縣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我搖頭道：“若是百姓上書沒有言及，陛下也沒有告訴我，我是不會知道的。”說著忍不住自嘲，“上個月只顧著應付他的那些娘娘了！”

    朱云笑道：“人這一生總會遇到些小人，能暴起一回，掃除妖氛，也算難得。二姐當高興才是?！?/br>
    我嘆道：“不過如此。慈溪縣究竟發(fā)生何事？”

    朱云道：“本來春夏漲潮時，正是亭戶們煮海的時候。誰知今年有幾百名海盜忽然從余姚登陸，一路殺到慈溪縣?！?/br>
    我奇道：“海盜？”

    朱云道：“當時慈溪縣的縣令正和弘陽郡王在鹽場巡查，得知海盜登陸的消息后，立刻回慈溪縣守城。誰知還未進城，海盜便殺了過來。可憐城外的百姓來不及逃入城中又不愿意追附反賊的，都被毫不留情的屠滅了。慈溪縣的縣令親自帶著幾個帶刀的衙差沿途保護百姓，沒于陣中。弘陽郡王和主簿杜嬌匹馬逃入城中，剛剛來得及關上城門?！?/br>
    我大驚：“怎么會有海盜？”

    朱云道：“說是海盜，其實是些私鹽販子、亭戶流民，還有一些日本武人?！?/br>
    我一怔，深深嘆息：“亭戶[32]流民……”

    朱云道：“都是反賊，jiejie卻悲天憫人了?！?/br>
    我冷哼一聲：“這幾百人行動迅速，想來不曾帶著攻城器具，眼看慈溪縣關閉城門，必然在周圍擄掠一番，迅速撤走。他們是去了定?？h、鳴鶴鹽場，還是南下去了明州府？”

    朱云道：“二姐素來料事如神，不妨猜上一猜?！?/br>
    正文 第216章 女帝師四(10)

    雅閣雖是涼爽，卻有些氣悶。我將窗戶推開一道縫，狹仄的視野中唯見車水馬龍，川流不息。冰涼的指尖沐浴在正午的日光中，淡淡一點暖意：“海盜上岸，是為了劫掠財物，既然到了明州，怎能不去明州最大的城——明州府？去過了明州府，再折而北上，從定?？h出海?！?/br>
    朱云舉杯道：“二姐料事如神?！?/br>
    我輕輕搖了搖頭：“如果這些海盜再勇敢些，就應該去會稽府。當年孫恩就是從余姚登陸，攻占了會稽府，將才女謝道韞的夫君、會稽太守王凝之殺害的。不過，從余姚縣折向東南，經(jīng)慈溪、明州府，最后從定?？h出海，縱橫二百里，已算膽大包天了?！?/br>
    朱云道：“二姐對江南道的地形很了解?！?/br>
    我淡淡一笑：“在御書房當值的好處便是能看到許多平?？床灰姷奈锸?，比如，各種各樣的地圖。天下很大，我卻困守宮中，多瞧一瞧地圖，算是解悶?！?/br>
    朱云笑道：“二姐心懷天下，卻不得不在宮里和妃嬪糾纏不清，當真無趣?！蔽倚Χ徽Z，只搖一搖折扇，揚眉凝視。朱云輕輕咳嗽一聲，忙又道，“海盜來如電去如風，余姚縣和慈溪縣都被打得措手不及，慌慌張張地閉城拒敵?？蓱z城外村邑的百姓被他們燒殺搶掠，死傷不計其數(shù)。”

    幾縷刀光血影，一腔極度驚恐的尖叫和哭聲，我心頭一顫，眉心微動：“海防難守……連幾百海盜也擋不住?！?/br>
    朱云笑道：“二姐先聽小弟說完再憂國憂民不遲。弘陽郡王和二姐一樣，猜準了海盜從明州回來后，定從定?？h出海，于是親自帶兵前往定海縣主持防務?！?/br>
    我嗯了一聲，無不擔憂道：“鄉(xiāng)兵平日務農(nóng)，訓練甚少，如何抵御這些海盜？何況小小一個慈溪縣，又能有多少兵馬？”

    朱云笑道：“豈不聞‘師克在和，不在眾’[33]？”

    我淡淡道：“更確切地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