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02
書迷正在閱讀:魂兵之戈、劇情每天神轉(zhuǎn)折、陌上曇花、我的助理想當(dāng)魔王、下一個七年、恐怖游戲?qū)嶄?/a>、養(yǎng)只師弟來逆襲、系統(tǒng)每天都在催我擼貓、荊棘之冠、皇上萬歲
層小樓時,我已平靜許多。 兩個醫(yī)官守在樓下,神情安然。彼此見過禮,我便徑直上樓。隔窗只聽收生姑姑在里面向若蘭道:“夫人不必害怕,即便是胎位不正,有奴婢在,也能好好地生下來?!?/br> 若蘭鼓起勇氣道:“好……有黃姑姑在,我不怕?!?/br> 巧兒進(jìn)去道:“夫人,朱大人來了?!?/br> 若蘭向黃姑姑道:“姑姑你先出去歇息一會兒,趁著現(xiàn)在還有力氣,我要和朱大人說幾句話。” 黃姑姑道:“是……只是夫人不要說太久,留著些力氣才好?!闭f罷行了一禮,退了出來。 我認(rèn)得這位黃姑姑,這是曾經(jīng)服侍過陸皇后的老姑姑。陸皇后生祁陽公主時也是難產(chǎn),極為兇險,若非這位姑姑,險些崩逝。原來太后早將她遣出宮來服侍若蘭了,如此看來,若蘭的難產(chǎn)不足為慮。黃姑姑向我行了一禮,我還禮問道:“姑姑,苗佳人現(xiàn)下如何?” 黃姑姑道:“夫人產(chǎn)門還未全開,還要好一會兒。大人若要和夫人說話,現(xiàn)在就好。” 我微笑道:“姑姑辛苦了?!?/br> 黃姑姑道:“夫人似是極不安心,大人多多寬慰,于分娩也有助益?!闭f罷知趣地退到樓下。 若蘭側(cè)身躺著,只蓋了一襲薄被,捧著碩大的肚腹微微喘氣,湖綠色的床帳映得她浮腫的臉越發(fā)青黃。她見我進(jìn)來,正要說話,忽而陣痛襲來,眉心一聳,周身戰(zhàn)栗。我上前拉起她的手,喚道:“若蘭……” 若蘭欣喜道:“姑娘……總算來了?!庇謫厩蓛?,“扶我起來?!鼻蓛簭睦锩嫱铣鲆恢话肱f發(fā)黃的粗糙麻枕,擱在若蘭的頸下。 若蘭一向尊稱我為“大人”,現(xiàn)在喚我“姑娘”,我一時有些恍惚,不知她在喚我還是在喚錦素。我親自扶起她的肩,幫她支起身子:“若蘭,你不要怕,黃姑姑是曾經(jīng)給皇后接生過的,技藝很好?!?/br> 若蘭的眼中只有慶幸:“姑娘放心,若蘭……不怕死?!?/br> 我握一握她微微顫抖的手:“那就好。一會兒你生的時候,我就在外面陪著你?!?/br> 若蘭在枕上搖了搖頭,忍痛道:“多謝姑娘。只是若蘭福薄,怕承受不起。如今,我只有一事相求,倘若姑娘能答應(yīng)若蘭,若蘭便能安心生產(chǎn)了?!?/br> 我掏出絹帕按一按她額頭上的汗:“是昌平郡王的事么?” 若蘭道:“是。若蘭近來聽王府里議論,朝中的大臣,凡是姑娘說過情的,陛下都饒恕了。王爺?shù)氖虑?,若姑娘肯,王爺一定會得救的?!?/br> 我問道:“我聽說昌平郡王下獄了,你可知王爺究竟所犯何罪?” 若蘭道:“屯田郎中裘玉郎和信王世子聯(lián)名上書,說王爺度田不實,隱瞞下許多軍田,所得都分與將士?!?/br> 我心中一沉,強(qiáng)笑道:“度田不實不是死罪,王爺是陛下的同母幼弟,這樣的罪名不過是削爵免官。當(dāng)年慎妃的父親武英候侵吞軍田,他還是廢驍王黨呢,陛下一樣留了他們?nèi)业男悦?,現(xiàn)下他的長孫裘玉郎不一樣在朝中為官么?meimei大可不必?fù)?dān)憂?!?/br> 若蘭含淚道:“真的么?若蘭聽說王爺下了獄,還以為是死罪……” 我嘆道:“我只是不明白,王爺這樣聰明的人,為什么會犯糊涂,步武英候的后塵?” 若蘭伏枕喘息片刻,欲言又止,如此再三,這才道:“實不相瞞,度量軍田的事情若蘭在西北便聽王爺提過,王爺說什么魏尚……什么李牧[71]的,若蘭也聽不懂,后來王爺便再也沒有和若蘭說過了?!闭f罷用熱切的目光看著我,企盼我解答她多年的困惑。 我卻心驚地說不出話來,手一松,帕子從若蘭的胸前滑落在地。 戰(zhàn)國時趙將李牧,“軍市之租皆自用饗士,賞賜決于外,不從中覆也”,漢云中太守魏尚“軍市租盡以給士卒,出私養(yǎng)錢,五日一殺牛,以饗賓客軍吏舍人”,二將皆是黜陟刑賞,專制于外,如此方“北逐單于”“匈奴遠(yuǎn)避”。 原來高思誼少報軍田之?dāng)?shù),是為了“出私養(yǎng)錢”“饗賓客軍吏舍人”,為他所用。往好處說,是為了讓士卒“終日力戰(zhàn)”;往壞處說,便是聚養(yǎng)私甲,意圖謀反。 西北不是有天子氣么?前幾日不是還有“彗孛大角”的天象示警么?皇帝眼中的殺意又是為誰而起?若蘭,你真是給我出了一個好大的難題。 我不動聲色地俯身慢慢拾起帕子,心中轉(zhuǎn)過千般念頭。若蘭見狀,露出擔(dān)憂的神色:“姑娘……” 我直起身子,扶著腰笑道:“整日在書案前面坐著,腰骨都僵硬了?!?/br> 若蘭微微松一口氣,眼中仍有狐疑之色:“姑娘公務(wù)繁忙,也要保重身子。” 我微笑道:“我的身子算什么?現(xiàn)下最要緊的是你的身子。好好生下孩子,王爺一定能回府的。” 若蘭正要答話,忽然陣痛襲來,她咬著蒼白的唇,倒在枕上。她顧不得疼,喘息道:“那若蘭求姑娘的事情……”說著向我探出左手。 我忙用雙掌合住她的手,柔聲道:“我答應(yīng)你,盡力一試。” 若蘭含淚道:“如此,我便放心了?!闭f罷淚珠滾滾,沁入她散亂的發(fā)際。她盡力向后仰了仰,撫著頸下那只發(fā)黃的麻枕,“這只枕頭,是于姑娘初到西北的時候縫制的。那時還不得王爺?shù)恼辗?,于姑娘和我們同睡在一張通鋪上,三個人枕著同一只枕頭……就是這只,姑娘摸一摸?!闭f著拉過我的手。枕頭觸手硬實粗糙,清涼潮濕,因為縫了許多補丁,到處是泛黃的針腳,如日積月累陳舊而苦難的回憶。 若蘭道:“姑娘和我們于姑娘是自幼的好友,這一次若蘭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于姑娘。若蘭死不足惜,只盼望下去見于姑娘的時候,于姑娘問若蘭王爺如何了,若蘭也有話可答?!?/br> 我嘆道:“別胡思亂想,也別說話了,好生養(yǎng)著力氣吧?!?/br> 若蘭直起身子,憑空連連叩首:“如此……若蘭死而無憾。若蘭恭送大人回宮?!闭f罷深深垂下頭,謙卑而平靜,仿佛朝拜,又仿佛訣別。直到我退出她的屋子,她也沒有改變姿態(tài)。 夜色沉沉,蟲鳴啁啁,周遭空靜,仿佛一切都有條不紊、從容不迫。我累極了。哪怕在小書房批閱到深夜,哪怕面對皇帝對國事的詰問,哪怕與陸皇后周旋,哪怕竭盡全力籠絡(luò)玉樞,我也沒有這樣疲憊過。最艱難的時刻才剛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