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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轉(zhuǎn)眸淡然,日光傾落在我的眉間,溫涼如水:“玉機要辭官,自不必知會誰。只是有一樣,玉機對弘陽郡王與柔??h主的心,永遠(yuǎn)也不會變?!?/br> 熙平的眼中本已隱有怒火,聽罷不覺熄滅幾分:“如此說來,你還會回宮去?” 我搖了搖頭,依舊轉(zhuǎn)身賞花。長長一段靜默如高天澄凈:“玉機不知道,也許回不去了吧。” 熙平道:“既知回不去,又為何要辭官?” 我如實道:“只因走到了死路?!?/br> 熙平默默看了我許久,方嘆道:“罷了,你說怎樣便是怎樣。只是‘一發(fā)不中者,百發(fā)盡息’[138],孤終是無人可用了。” 無人可用?也許蘇令、文泰來與裘玉郎等人并非如父親和奚檜一般直接聽命于她,但以他們的官位與能力,效用遠(yuǎn)大于只能布置和掩飾暗殺的父親與我。我冷冷道:“‘志不強者智不達(dá)’[139],殿下所用的人,都是立志不移,寧死不屈之輩。若非如此,殿下與玉機如何能活到今日?弘陽郡王已是長子,離太子之位也只一步之遙。殿下今日說‘百發(fā)盡息’,不是令九泉之下的人寒心么?” 熙平扳住墓碑的右手微微顫抖:“不錯,‘非用之難,信之難’[140]。只是孤素所依靠的人,一個個都離開了。孤心中……”她低下頭,不忍再說。 我寬慰道:“圣上畢竟還未立太子,殿下不必灰心?!?/br> 熙平嘆道:“罷了。你辭官已有一月,可知道弘陽郡王府的事情了么?” 我忙道:“玉機閉門已久,不知昌平郡王、弘陽郡王和信王世子,究竟如何處置了?” 熙平笑道:“你竟然還能想起世子?!?/br> 我笑道:“信王世子的事情,殿下叮囑過玉機。雖然辭官,卻不敢忘記?!?/br> 熙平點點頭:“高思誼已經(jīng)從獄中放了出來,押送回京了。削官降爵,軟禁在府中,聽說連新生的長子也不準(zhǔn)見。那孩子至今還養(yǎng)在睿平郡王府。不過犯了這樣重的罪,保住性命,已是大幸?!?/br> 事隔一個月,聽聞昌平活命,不覺恍若隔世。不枉我在含光殿抗旨,不枉我病了那些日子,不枉被太后所利用,不枉敗壞了自己的名聲。我含淚道:“能活著就好?!?/br> 熙平詫異,隨即冷冷道:“他能活下來,全仗玉機,當(dāng)真慶幸?!?/br> 我這才驚覺自己有些失態(tài),稍稍平息,又問道:“殿下這是何意?” 正文 第244章 女帝師四(38) 熙平瞟了我一眼:“也不知怎么了,宮里和景園忽然傳出你和昌平郡王的許多趣事,連朝中也有些竊竊私語。這種時候,高思諺若下手殺了高思誼,也不過落一個為女色誅殺手足的惡名。況且孤聽說他將昌平王府的人嚴(yán)刑拷打,也沒問出什么反證來,又礙于太后,所以也就饒恕了。不過,關(guān)一輩子,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別呢?” 比之生死,流言如何,做誰的棋子,根本無須在意?!啊~不可脫于淵,神龍失勢,即還與蚯蚓同。’[141]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然而只要活著,就算是一條泥鰍也還是有機會化龍的?!?/br> 熙平打量我一眼:“莫非你是因流言辭官?” 我搖頭道:“不是?!?/br> 熙平冷笑道:“孤也說嘛!你不會因這樣無聊的事情辭官?!鳖D一頓,又道,“弘陽郡王從西北回來述職了,已經(jīng)回府十來日了。” 我關(guān)切道:“李嬤嬤和蕓兒、小東子他們都從御史臺南獄回來了么?” 熙平冷笑:“蕓兒,是弘陽郡王最寵愛的那個貼身丫頭么?” 我一怔,道:“是她?!?/br> 熙平嘆息,語氣中卻無半分憐憫之意:“那丫頭在獄中被一個獄吏糟蹋了,又備受酷刑,鼻子、嘴巴都給燙歪了,還斷了一條腿,差點死過去。幸而施哲將此事告訴了高思諺,他很生氣,下旨處死了那個獄吏。這丫頭也是命大,竟撐了下來。可憐李嬤嬤,已經(jīng)死在獄中了?!?/br> 我大吃一驚,想起蕓兒正當(dāng)青春,卻受此苦楚,心頭沉沉鈍痛。身子一晃,踩倒一朵白菊。一片冰清玉潔,沾著我腳底的泥,依舊倔強地挺立起來。只聽熙平又道:“這丫頭已經(jīng)毀了,大約弘陽郡王也不會再寵她了吧?!彼娢已壑杏袦I,不屑地轉(zhuǎn)過頭去。 我俯身扶起被我踩倒的白菊,掏出帕子細(xì)細(xì)擦去上面的污漬:“殿下可知道他們?yōu)槭裁丛獯丝嵝堂???/br> 熙平道:“這個孤如何會知道?高思諺又不知道怎么不自在,疑心到自己兒子身上了?!?/br> 我小心收起帕子,站起身,一字一字道:“是因為他疑心弘陽郡王弒兄?!?/br> 熙平的斗篷微微一動。她先是一怔,隨即顫聲道:“怎會?弘陽郡王那時才只有八歲。高思諺竟連一個八歲的孩子也要懷疑么?” 我冷笑道:“殿下這話,何不與他說去!說清楚了,李氏姑侄和弘陽郡王府一干無辜之人,也免得受折磨!” 熙平沉默半晌,歉然道:“孤不該說這樣的話?!焙龆盐虻?,“弘陽郡王因此事被疑,那你……” 我平靜道:“玉機沒事,芳馨姑姑卻在掖庭獄病死了?!蔽蚁蚰线b望芳馨的墓,又道,“他連親兒子也不放過,何況我一個長公主府進(jìn)宮的外人?玉機實在不宜在宮中繼續(xù)為官了。” 熙平道:“你既是因此事辭官,為何不早些告訴孤?” 我澀然道:“是因此事,卻也不完全因此事。告訴殿下也是無用?!闭f著深吸一口氣,努力掃去心中的灰冷之意,“不知信王世子殿下如何了?他從黃門獄出來了么?” 熙平道:“他不但被放了出來,還與春兒重歸于好,小兩口雙宿雙棲,形影不離。連他帶去西北的那個妾侍劉氏,也被從府中遣回家了?!?/br> 我詫異道:“啟jiejie不是說殿下已經(jīng)寫了休書了么?” 熙平笑道:“年輕的小夫妻,今天吵了,明天好了,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至于休書,孤從未聽說過。若有,恐怕是?;尠伞!彼裆⒗?,眼中暗含戒備,“莫非你很想見到世子休妻么?” “自然不是。”停一停,又下意識的加一句多余的話,“殿下不要多心?!?/br> 熙平冷冷看了我半晌:“世子與你自幼相識,想來你也是盼著他們夫妻和睦的,是不是?”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