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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錯?” 穎妃冷笑道:“我的父兄,根本就不顧念我在宮里的境況,只一味地愛錢。偏偏我困守在宮中,只能眼睜睜看著。” 我忙道:“meimei放心,即便查了出來,陛下也不會遷怒meimei的?!?/br> 穎妃道:“我家若得罪敗落了,我一個人在宮里,又有何意趣?況且我早已派人查明了,那御史間接收了慧貴嬪的銀子,這才參了我家的。” 我震驚道:“慧貴嬪竟然與外臣結交?” 穎妃哼了一聲:“內阜院在她手中,多少人巴結。有什么稀奇?” “meimei告訴圣上了么?” “朝廷有我家犯罪的證據(jù),我卻沒有慧貴嬪行賄的證據(jù),告訴圣上又有什么用?難道我能指望圣上信我不信她么?這一點,jiejie當比我清楚才是?!?/br> 她說的是漱玉齋數(shù)度被皇帝查問抄檢之事。的確,在我恩寵最盛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有相信過我。何止是我,陸皇后又何嘗不是?我嘆道:“meimei所言不錯?!?/br> 穎妃微笑道:“慧貴嬪這一回,當真贏得漂亮?!?/br> 我哧的一笑:“都怨我,那兩銃惹怒了她?!?/br> 穎妃笑道:“她與我有毀家之仇,沒有jiejie這兩銃,她也會拼命置我于死地的。只是jiejie不在宮里,我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未免凄涼了。”我無言以對。穎妃拿了一個點心,施施然放在口邊,又放下,“我如今是無能為力了,自求多福而已。jiejie也要小心些才是。我聽說她把漱玉齋的人全部換掉了,是不是?” 我淡淡道:“不但如此,還擺了一個姑姑在我身邊?!?/br> 穎妃冷笑道:“她倒不含糊?!?/br> 我笑道:“我這個人最是多疑,她明刀明槍也好,暗度陳倉也罷,都討不了好去。所以何須掩飾?能拿住我的把柄就是好的?!?/br> 穎妃細細品著點心,依舊懶懶地倚在榻上:“也是。怨不得她老大不客氣的,已經把沈嬪的兒子搶了過去呢?!?/br> 宮苑安靜寂寥,連飛鳥振翅的聲音都顯得那么刺耳,金色的翅尖劃破藍天,也劃破我悠閑平凡的鄉(xiāng)村歲月。尤其說起慧貴嬪,讓人既感無聊又覺新奇。 穎妃笑道:“沈嬪有兒子,將來未必不能封貴嬪,或者封妃也說不定。而慧貴嬪的恩寵不過如此,沈嬪把兒子送給她有什么意思?就算慧貴嬪再得寵,那孩子就是生一百條腿也趕不上弘陽郡王。沈嬪是個聰明人,我不信她會做這種毫無益處的蠢事?!?/br> 沈嬪雖然出身低微,對五皇子高暉卻也有隱秘的期望。高暉剛出生時,她見穎妃無子,便想讓高暉做穎妃的養(yǎng)子。后從秋蘭和銀杏處打聽到我身子不好,又想待我做了妃子,將高暉寄托在我的膝下?;蛘咴S多人會譏笑她女御出身,卻癡心妄想,但我不會。若連向往之情也沒有,又談何改變現(xiàn)狀?她的慈母之心,連皇帝也不忍苛責。我嘆息道:“也是??墒鞘ド先绾螘饝圪F嬪的無理請求?” 穎妃嘖一聲,像是不屑回答我這個愚蠢的問題:“陛下素來縱容她,jiejie難道不知?別說她搶走我的內阜院,就說她散布謠言,意圖謀害婉妃jiejie腹中的小公主,陛下也沒有追究。若不是jiejie氣不過轟了她兩下,她的腿腳完好,還照舊得寵呢!小小一個沈嬪,算得了什么?!” 我淡淡道:“然而圣上心中未必不明白。” 穎妃道:“這倒也罷了。那沈嬪也安靜,不哭不鬧的,當真好涵養(yǎng)?!?/br> 沈嬪曾說:“雖說‘永言配命,自求多?!?,可若生在亂世,便如何‘自求’,也無計‘多?!?。”我至今記得當年在文瀾閣空蕩蕩的書庫,她被我驚破神思時眼中猝然隱約的鋒芒。她是識時務的女子,又怎會哭鬧?這樣想著,不免可惜:“沈嬪的出身好比唐玄宗的梅妃,小家碧玉,卻是家里花大夫栽培過的。如此才能‘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v然不得寵,究竟氣度不減?!?/br> 穎妃好奇道:“聽說jiejie與沈嬪曾數(shù)番交談?!?/br> 我搖頭道:“只是說過兩三次話,深談算不上。沈嬪談吐不俗,終究差了時運?!?/br> 穎妃忍不住大笑,繼而掩不住酸楚之意:“沈嬪的時運差?寥寥數(shù)次就生下皇子,羨煞多少嬪妃。不說別人,慧貴嬪就眼紅得要死。” 我不忍見她自傷,忙道:“罷了,總提慧貴嬪做什么?” 穎妃笑笑,慨然道:“不瞞jiejie,現(xiàn)下我后悔進宮了。早知道是這般結局,不如在家里,嫁一個普普通通的人,踏踏實實掙一份家業(yè)。我費盡心神那么多年,卻一無所有,只有一身是非?!?/br> 當年她在守坤宮一舉封為穎嬪,陸后刻意,皇帝隨意,唯有穎妃自己,大約還有一些真心的歡喜。像那一夜守坤宮悄然綻放的曇花,難掩純潔嬌羞之色。那歡喜也像曇花,很快便謝了。我淡淡道:“meimei不是不知道,‘不觀高崖,何以知顛墜之患;不臨深泉,何以知沒溺之患’[218]?!?/br> 穎妃哼了一聲:“我如今才知道,什么是‘不忮不求,何用不臧’[219]?!?/br> 穎妃十二歲入宮為女巡,本是服侍義陽公主的。為了轉去服侍愨惠皇太子,不惜出賣姐妹之情,在車舜英處告發(fā)了錦素,致杜衡慘死。更不必說她成為妃嬪后,自內阜院至少府,一路兢兢業(yè)業(yè),還幫皇帝處置過江南成氏一族、慧貴嬪的平家和潁川趙雩。成家與史家一樣,都是巨賈,往常有不少生意往來,彼此利益趨同。穎妃毫不留情地揭發(fā)成家開礦盜鑄之事,實與出賣錦素無異。而當年所求無關志向,不過是一點可憐的君恩。 我失笑:“‘不忮不求’?” 穎妃一怔:“不錯。自我入宮為妃,自問忠心勤勉,既無怨望,又無妒行。我所望的,從沒有越過我所付出的。”她越說越坦然,就像在告發(fā)錦素這件事上一貫的態(tài)度,“想一想這下半世我或在這宮里默默終老,人生還有何意趣?” 此言倒也不虛。我收起笑容,只能沉默相對。 穎妃嘆道:“從前我以為jiejie不肯嫁,是不想在得寵失寵中消磨一生?,F(xiàn)下才知道,事實遠非如此。jiejie一心所求,是助弘陽郡王登位。為了這個目標,哪怕面對再深的恩寵和愛意,jiejie也可以一笑了之。心無旁騖,才能得償所愿。‘篤志而體,君子也’[220]?!?/br> 這樣聽起來,我像是一個不凡的人:“meimei過譽,其實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