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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私心,實是天助。” 我亦不覺慶幸:“景靈宮那種地方,比冷宮還冷。若合了信王妃的心意,王妃一高興,調(diào)她們出來也是有的。有私心也是平常?!?/br> 綠萼好奇道:“不知信王還會怎樣查下去?” 銀杏笑道:“除卻文繡坊和文思坊,上貢上好玉石與錦繡的州縣,一只手也數(shù)得過來,若有耐心,只管拿了圖樣一個個查過去?!?/br> 綠萼嘻嘻笑道:“那不是大海撈針?” 忽而想起當年夷思皇后數(shù)年不舍地追查將韓復贖出罪籍的王氏一族,從全國不知幾萬個同名同姓的人中一一辨認,終于牽連出父親與熙平長公主。夷思皇后為徐嘉秬洗雪冤屈的決心與耐心,至今令人欽佩不已。舊日的是非俱如流沙散去,天下已換了新人。我感慨道:“有心去查,總是能查到?!?/br> 正說著,車到了興隆里。一下車,小錢便迎了上來。他伸長了脖子向后看,見李威沒有跟回來,笑意似開了籠的鴨子,漫山遍野、層層疊疊。我一面扶著他的手下車,一面詫異:“什么事情,這般好笑?” 小錢躬身道:“啟稟君侯,出大事了?!?/br> 宇文君山與王甯兵敗,昌王阻于洛陽城下,什么“大事”都不能讓我提起興致。李威不在,我也索性不加掩飾:“情勢這樣壞,還能有什么好事?” 小錢道:“早晨奴婢去街上,看見一顆人頭掛在西市坊牌上,灑了一地的血,都干了。汴城府派人來摘下人頭,帶了回去。君侯猜猜是誰?” 我這才有些好奇起來,不禁駐足:“頭既是掛在西市坊牌上,應當不是官家判的斬刑。如今汴城戒嚴,便是仇家尋仇也要收斂些,堂而皇之將人頭掛在西市坊牌,這兇手倒是很膽大?!?/br> 小錢笑道:“此人可是近來信王府最炙手可熱的人了,城中許多人都認得呢?!?/br> 心中有個影子,卻一時說不上來。忽見綠萼趕上來拍了小錢一下:“你就只知道賣關子,究竟是誰?” 小錢搖頭晃腦了好一會兒,方才笑道:“是吳粲?!?/br> 我愕然:“吳粲……吳珦的孫兒?” 雖然宇文君山與王甯已被梟首,然而叛徒吳粲之死,亦足慰人心。銀杏拍手稱快:“吳粲出賣了襄陽城,獻首進京,巴結信王,多少人背地里恨得牙癢癢。這叫現(xiàn)世報,來得快!” 我嘆道:“可惜襄陽城與皇太后密旨都已在信王手中,整個江南都在觀望二王的成敗。再指望有人像王甯與宇文君山一樣起兵,實在是難了?!?/br> 綠萼道:“論理,這件事信王府應當早就知道了,竟沒向姑娘提起,煞是奇怪?!?/br> 銀杏笑道:“非要提一句,倒像是在試探姑娘。不提才好呢。” 當年夷思皇后命我探查徐嘉秬命案,其中的驚險與無奈,至今記憶猶新。沒有父親與熙平長公主在宮外接應,我絕不能處置得如此天衣無縫。若高旸也像陸后一般命我查探吳粲的命案,我必敗無疑。想到這里,我不禁感念:“不提是好的,否則又要多事?!?/br> 正文 第336章 女帝師五(61) 【第四十二節(jié) 仁而非同】 午時,宇文君山的父母兄弟一家二十四口,于東市問斬。鮮血染紅了夕陽,映得粉墻一片通紅。我坐在廊下,看丫頭們?yōu)⑺畨簤m,濯洗花葉。茂林修竹,過墻成蔭,蕉雨凝翠,疏花翦翦。景色正好,我不能流露出半點痛心惋惜之色。丫頭們正撩水玩耍,前院笑成一片。忽見李威回府請安,一張臉黑得能掐出墨汁來。丫頭們見了,頓時斂聲屏氣。 我笑道:“李總管回來了?!?/br> 李威直挺挺地行了一禮,頗有些不耐煩:“王爺明日帶兵出征,百官餞行。小人以為,君侯明日也去送一送的好?!?/br> 李威不是新平侯府的人,雖然住了好一陣子,卻從未有所提議。我明白,他口中的“小人以為”,實則是“信王有命”。他這般不快,也是因為厭倦了在京中守護主子的“外室”。我也不點破,只淡淡道:“送一送也是應當?shù)?,只是我一介女流,實在不好與百官一道踐行?!?/br> 李威道:“百官只送出二十里,君侯若能送出五十里,王爺定然高興?!?/br> “好?!闭f罷我轉頭吩咐綠萼,“備車?!?/br> 綠萼蹙眉道:“備車做什么?天就要黑了。” 我起身笑道:“趁城門還沒有關,連夜趕到中牟,明晨在路邊早早恭候,方是踐行的誠意?!本G萼不解,卻也不敢多話,只狠狠剜了李威一眼。我忙道,“銀杏與小錢隨我去就好了,你留在家里?!闭f罷推一推她,綠萼這才領命去了。 李威低著頭,眉心緊鎖,目光渙散,顯得心不在焉。我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一直想隨王爺出征,明日我便在王爺面前提一提此事,允不允準,卻要看王爺?shù)囊馑剂??!?/br> 李威抬起頭,眼中流露出五分驚喜、五分感激。隨即一怔,眸中光彩隨夕陽沉落,依舊低眉垂首:“留在京中保護君侯與隨王爺出征,于小人來說,并無什么不同?!?/br> 我笑道:“也罷?!?/br> 李威暗暗嘆了一口氣,雖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小人先去預備,伺候君侯出城?!闭f罷退了兩步,轉身離去。 銀杏饒有興致地望著李威的背影,笑道:“姑娘若肯為他說幾句話,信王說不定還真準他從軍了。他倒是乖覺,不肯受姑娘半點恩惠,謹小慎微,怨不得最得信王寵信?!?/br> 我笑道:“你也瞧出來了?!?/br> 銀杏道:“姑娘一向對信王不假辭色,為何這一次要出城去送他?” 我笑道:“衣帶詔之事雖然暫且查不出來什么,可信王的耐心已消耗殆盡。他命我踐行,不過是需要我表一表忠心。表忠心而已,去就去吧?!?/br> 銀杏忍不住又問起她已問了千百次的問題:“姑娘,你說昌王會勝么?”我沒有回答。銀杏又嘆,“如果鉅哥哥還在,咱們也不必看李威的臉色。巴巴地去踐什么行,是嫌昌王敗得不夠快么?” 我拉起她的手,寬慰道:“該做的,能做的,我們都已做了,余下的不必多想?!?/br> 銀杏雙目一紅:“是因為無事可做,所以姑娘才遣鉅哥哥走了么?” 我淡淡一笑:“‘禍福無門,興亡有數(shù)’[129],由他去吧?!?/br> 當夜,我宿在中牟驛站。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