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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清晨,我早早起身,與銀杏在官道旁漫步。遠樹蔥蘢,芳草萋萋,清溪奔注,水若流風。一線霧氣如輕紗橫逸。 小錢命一小廝遠遠地在路口探聽,若見有大隊人馬來,立時稟報。 不過辰初,便聞車馬轔轔,舉目煙塵漫天,不辨多少。我特意換了一身紫地牙白團花的廣袖交領長衣,綰起華麗繁復的驚鴻髻,中心一枚金絲白玉點翠扣,簪一對赤金多寶珍珠步搖。銀杏亦換了一身華衣,捧著三只玉杯并一壺自釀的葡萄酒,站在我身后。 不一時,高旸當先馳來,勒馬道旁。眾騎依舊不停,在他身側呼嘯而過。人馬俱著戎裝,一般的斗志昂揚。雖消瘦,卻掩不住勇猛彪悍之意。 高旸下了馬,我連忙迎了上去:“殿下為國征戰(zhàn),勞苦功高。玉機特來相送。”銀杏躬身奉上三只玉杯,我依次斟滿。高旸見我盛妝,甚是滿意,舉杯一飲而盡。 “你來了就好?!备邥D一揚馬鞭,“你瞧我的健兒,是不是必勝?” 但覺馬蹄隆隆,旌旗飄飄。大地震顫,溪流如沸。我恭敬道:“殿下必當凱旋?!?/br> 高旸豪氣萬丈,朗聲道:“兩宮還在洛陽,此一戰(zhàn),許勝不許敗!”這話似是說給我聽,又似說給眼前疾馳的健兒聽。忽聽三聲暴喝,自隊伍中間向前后蔓延,似轟雷陣陣,攝人心魄。這是眾軍士對高旸的回答。銀杏與小錢都被嚇了一跳,三只空玉杯在填漆小盤上一齊跳了兩跳。 我的心猛地一顫,頓覺喘不上氣,一張臉變得蒼白。高旸歉然:“我忘了,你經(jīng)不得嚇?!闭f罷伸手欲扶。我退了半步,微微一笑道,“王爺忠君體國,破敵殄寇,壯志干云,可貫金石。” 高旸笑道:“可惜你身子不好,不然我定然帶你從軍?!闭f罷將馬鞭折起,敲一敲手心,“雖然不能從軍,我還是想聽一聽你的主意。” 我微微喘息:“什么主意?” 高旸道:“高思誼已在洛陽城下攻打大半個月,情勢可謂膠著。倘若你是我,會如何應對?” 戰(zhàn)旗獵獵,馬躍如龍,群鳥振翅,激飛而起。高旸用兵,素來神鬼莫測,想來出征之前,已有周密對策,何須我來多言?不過是嫌送行不足,還要我出謀劃策,方才甘心。我欠身道:“軍國大事,玉機不敢擅言?!?/br> 高旸哼了一聲,微微冷笑:“都說你在太宗朝時,一言而升,一言而黜,連立太子的事,太宗都要問過你。到我這里,便什么都不肯說?!?/br> 我笑道:“些微見識,不敢露丑?!?/br> 高旸笑道:“你又沒帶過兵,所言不當,有何出奇?只管說便是?!?/br> 我深吸一口氣。馬蹄輕疾,泛起淡淡的腥氣。我舉眸一笑:“高思誼耽于洛陽城下,強攻十數(shù)日,已精疲力竭。此正是殿下用計之時,斷絕糧道,以奇兵襲擾,與城內(nèi)大軍夾攻,不過一旬,高思誼必當退軍。” “然后如何?” “殿下或邀其歸路,或追亡逐北,敵寇授首,關東可定?!备邥D默然,目光卻不肯放松。我只得又道,“殿下挾兩宮入關,自可一舉掃平關內(nèi)?!?/br> 高旸這才露出一點笑意,頷首道:“我就知道,你與我所思一般。你若是男人,我就任命你為軍師?!?/br> 我笑道:“胡亂一說,殿下見笑?!?/br> 騎兵過后,乃是輜重與步兵。但見長槊如林,盾甲如山。高旸遠望將盡的隊伍,稍稍猶豫,還是上前握住我的手,柔聲道:“近來城中不太平,你自己要多多小心。無事不要出門,出門也必得讓李威跟著?!鳖D一頓,忽又道,“那日的事,望你不要怪我?!?/br> 我淡淡道:“不敢?!?/br> 他屈一屈臂,似乎想抱住我,遲疑片刻,又怕鐵甲堅硬,終究只是緊一緊雙手,上馬絕塵而去。 自從高旸宣稱在襄陽城搜出的衣帶詔是宇文君山等人偽造的,整個汴城都松了一口氣,至少不會因為這份偽詔明著興起獄事了。他臨行前將吳粲的命案交予施哲與董重。御史臺、大理寺與汴城府聯(lián)手查了十數(shù)日,仍一無所獲。最蹊蹺的是,吳粲的無頭尸身至今沒有尋到,更無法確定兇案現(xiàn)場到底在何處。高旸每日飛書催問,口氣頗為嚴厲,施哲與董重每每聞信,俱汗流浹背。好在這兩人也并沒有尋我?guī)兔?,連采薇也不曾來過。我每日只呆坐府中,專心等待前線的消息。 銀杏說起此事,甚是慶幸:“幸而信王沒有將這樁案子交給姑娘去查。施大人也聰明,否則姑娘可就為難了。” 我正埋頭畫著一幅美人春睡圖,聞言笑道:“有什么為難的?” 銀杏道:“這件案子連施大人和董大人都難住了,若姑娘查不出,只怕信王要怪罪。若姑娘查了出來,難道真要將那殺手交給信王么?不知又要牽連出多少人?” 美人斜臥于貴妃榻上,拈花而笑,慵懶沉醉。點睛之后,才發(fā)現(xiàn)她的目光已不再是當年所繪的欣喜而清澈,而是疲憊、麻木和滄桑。原來畫里畫外,都是一般。我甚是不滿,將畫紙揉做一團拋在地上?!案覛⒘藚囚?,卻不敢償命么?我是不會為他可惜的,自也沒有什么為難?!便y杏頓時語塞。 我掀起一張新紙,提起玉管蘸飽了墨正要落下,忽而躊躇,繼而沮喪:“信王不愿我為難,所以不教我查吳粲的命案。施董兩位大人也心知肚明,平白將我牽扯進去,并沒有什么好處?!?/br> 銀杏微微冷笑:“姑娘與施大人固然聰明,又很默契,到底讓王甯與宇文君山壞了事。如今看來,昌王也不大靈光,真是白費了姑娘的一番苦心。” 我搖頭道:“‘兵行敵所不敢行,強;事興敵所羞為,利。’[130]不是昌王不靈光,而是信王實在太厲害。襄陽之戰(zhàn),令敵寇膽寒。信王又挾兩宮在軍,只要昌王兵敗,余寇不足為懼,這天下便是信王的了?!?/br> 銀杏道:“真的沒有辦法了么?” 我甚是慚愧,不禁擱筆而嘆:“‘事非權不立,非勢不成’[131],從前總當是書中的一句話而已。如今無權可變,無勢可借,才知艱難。真是悔不當初!” 恍惚聽見銀杏問我:“姑娘是后悔當年出京游歷了么?” 我一時出神,沒在意銀杏說什么。腦海中滿是熙平臨死前的情景,她在昏暗的耳室中舉杯向天,喚著父母兄姊,慨然赴死。換作是我,我會如此義無反顧么?我自詡聰明,為何被她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