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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不一時,哭聲止歇。小錢回來稟道:“奴婢問清楚了,那是劉府的女眷。” 銀杏道:“哪個劉府?” 小錢道:“原汴城府尹劉纘劉大人府上的女眷,為首的正是劉纘的夫人,從前劉女史的母親。” 原來是她。咸平十三年,陸后命我選女官,當(dāng)時劉離離的父親劉纘還在淮南太守任上,劉夫人為了讓女兒中選,特意送了我一筐櫻桃。咸平十八年的元宵宮宴上,我還曾見過這位劉夫人,那時她是三品誥命夫人?!笆撬俊?/br> 小錢道:“劉夫人說,劉離離獨自一個在南邊,夫君謀反,她亦曾勸阻,奈何無用。劉夫人還拿來了劉離離的家書,奴婢瞧了,還是血書呢?!?/br> 我甚是不解:“宇文君山與王甯死去多日,信王要怪罪劉家,早就殺了。這會兒來又請什么罪?” 小錢道:“劉夫人說,宇文君山與王甯的部將殺了朝廷新委任的荊州大都督長史,奉宇文君山之子宇文績?yōu)榍G州大都督長史、安昭將軍。只是因為信王一直在西北,又忙于收復(fù)益州,且襄陽又扼住了叛軍北上之路,所以朝廷暫且不理會。” 想起前些日子,高旸曾提及“荊州尚未平定”,原來如此。然而宇文君山與劉離離的兒子應(yīng)當(dāng)還不滿十歲,如何做叛軍的統(tǒng)帥?我不禁冷笑:“這些男人,拿一個黃口小兒做擋箭牌!放心吧,她的外孫是活不成了,女兒倒還可以留一條性命!” 景祐元年十一月廿日,皇太后李蕓代皇帝下詔,遣蕭太傅、蘇司政奉冊書,大將軍文泰來奉皇帝璽紱,百官詣王府勸信王高旸受禪。高旸三讓,太后不許,方受大位。巳正,高旸穿常服自王府入宮,備禮即皇帝位于奉先殿,并設(shè)壇于南郊,柴燎告天。告宗廟,大赦天下。封高朏為廬陵王,李蕓為貞德皇后。以蕭太傅為太子太傅,蘇令為相,文泰來為大將軍,施哲為參知政事。午后大宴群臣。 因新年之前便要冊封,高旸令林太妃、啟春與我先挪入宮中居住。林太妃直接遷入濟慈宮,啟春擇了章華宮,我則依舊住在漱玉齋之中。 自高曜駕崩,漱玉齋便再無人打理,雖草草拾掇,仍能看出衰草連天、枯枝滿地的舊日模樣。鳳尾竹已全部裁去,換了一面精致呆板的琉璃團花浮雕影壁。秋千架子是新漆的,繩子也是新系的。玫瑰花圃的枯枝敗葉已連根拔掉,翻起的泥土還帶著腥氣。 玉茗堂因常年鎖閉,倒無甚變化,一應(yīng)炭火茶水都是齊備的。我坐在舊年慣常所用的榻上,扭頭向外望去,但見天色昏暗,石山蒼白突兀。霹靂藤蘿的鮮翠清涼不復(fù)再現(xiàn),一如我與升平長公主曾在這里的年少時光。 銀杏與小錢忙著收拾物事,只留綠萼在身邊服侍。綠萼一面折起我剛剛除下的斗篷,一面抱怨起來:“選哪里不好,非要選漱玉齋?!?/br> 我掇了一只錦枕抱在懷中,歪倒在榻上。合目輕輕一嗅,依稀還有當(dāng)年的茶香與墨香?!傲?xí)慣了。以后再想來住上一日半日的,也難了?!?/br> 綠萼嘖了一聲:“姑娘怎么不明白?奴婢是怕圣上心里不自在?!?/br> 我微微睜開一只眼,不屑道:“你怕我失寵?” 綠萼瞪起眼睛道:“既嫁了,總得在意些?!?/br> 我仰面嘆道:“我在御書房侍奉過太宗皇帝,太宗皇帝也來過漱玉齋幾次,若他真的過不去,我便是刻意避開也無用。薛嬪的下場,就在眼前?!?/br> 綠萼道:“薛嬪是誰?” 我微笑道:“薛嬪是北齊文宣帝的寵姬,因文宣帝想起薛嬪曾與昭武王高岳私通,一時怒起殺了她。揣著美人的頭顱大宴群臣,還將她的尸身肢解,以髀骨做琵琶。不一時酒醒了,又對著美人頭顱流淚道,‘佳人再難得,甚可惜也。’” 綠萼的眼中閃過一絲懼色,不待我說完,便捂起耳朵:“姑娘胡說什么!” 我笑道:“怎么是胡說?恰巧那文宣帝也叫高洋,只是與圣上不同字罷了。” 綠萼的臉頓時發(fā)白,連聲啐道:“姑娘這是在咒自己么?” 我失笑:“所謂‘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帝王之心,豈能這等狹窄?你過慮了?!?/br> 綠萼急得幾乎流淚,甩開我的手道:“姑娘只知道嚇唬奴婢!”說著站起身,“奴婢是不敢在這里服侍了,這就去尋這里的執(zhí)事來?!?/br> 正文 第340章 女帝師五(65) 話音剛落,便聽外面腳步聲響,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在門外道:“奴婢采衣求見?!?/br> 綠萼破涕為笑:“說曹cao,曹cao到!”說罷將門外的宮女引進來,來人連忙跪下磕頭,“奴婢采衣拜見娘娘,娘娘萬安?!?/br> 我一怔:“娘娘?” 采衣道:“雖然還沒冊封,將來必是喚娘娘的,章華宮那邊也是這樣喚的?!钡娝簧戆拙G衣衫,身量苗條,年方雙十,美貌異常。我這才想起,景德元年我回宮時,漱玉齋有個叫小七的美貌宮女,當(dāng)時我賜名為采衣,便是眼前之人。不想這名字竟一直用到如今。 我笑道:“免禮。你是采衣姑娘?” 采衣粲然一笑:“五六年不見,娘娘還記得奴婢。奴婢的名字還是娘娘所賜?!?/br> 綠萼笑道:“如今你是漱玉齋的執(zhí)事了,真真是出息了。” 采衣笑道:“托姑姑的福?!庇窒蛭业?,“熱水已經(jīng)備好了,娘娘可要沐浴么?” 綠萼道:“姑娘還沒有用晚膳呢。空著肚子怎么好沐???” 采衣垂頭微微一笑:“娘娘該早些沐浴,以待侍寢的旨意?!?/br> 一句話提醒了綠萼,也提醒了我。我笑問:“圣上已經(jīng)回宮了么?” 采衣道:“陛下已然回宮歇息了?!?/br> 我向綠萼道:“咱們?nèi)ザㄇ瑢m?!?/br> 采衣一驚,連忙阻攔:“娘娘且慢!娘娘要去面圣,得等侍寢的旨意?!闭f著稍一遲疑,“今日陛下頭一日宿在定乾宮,論理當(dāng)是正宮娘娘侍寢。” 綠萼秀眉一蹙,惱怒不已:“既是正宮娘娘侍寢,你又白催什么洗澡水!?” 采衣頓時滿臉通紅,低著頭不敢反駁。我掃了一眼綠萼,笑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采衣連忙退了下去。 我依舊穿上天青色簇花窄袖長襖,撫了撫鬢發(fā),正了正珠釵。綠萼一面為我披上大毛斗篷,一面道:“姑娘這會兒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