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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女帝師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761

分卷閱讀761

    乾宮做什么?”

    我淡淡道:“采衣曾是女御,自然要遵從做女御的規(guī)矩。我卻不是。從前我在宮里,定乾宮想去就去,如今倒要等侍寢的旨意?我偏不。”

    【第四十五節(jié) 反自為禍】

    從漱玉齋到重華門,自西一街到定乾宮側(cè)門,這條路已走了無數(shù)次。時隔六年,出發(fā)的腳步從未改變,到達的腳步卻已淌過尸山血海。穿過重重黑暗,我再一次站在定乾宮的門前,恍惚惦念起御書房的櫻桃木小案與狹長的小書房。

    從儀元殿的后門悄悄進去,但見通天徹地的九扇鏤雕云龍屏風(fēng)如山聳峙,三面包圍住龍椅,護得密不透風(fēng)。向右一轉(zhuǎn),小書房的門赫然在目。推一推,卻是不動。綠萼在門縫處張望片刻,輕聲道:“定乾宮到處都點著燈,只有這里面是黑的,應(yīng)是無人用了?!?/br>
    自從高曜將書房設(shè)在東偏殿的南書房,這里又成了堆放書簿卷宗之處。我甚是失落:“還想望一望舊地,不想都變了。”

    忽聽有人從東面寢殿中走了出來,輕聲喝道:“誰在那里?!”

    我連忙自九龍屏風(fēng)后現(xiàn)身,笑道:“是我。”

    來人是自幼服侍高旸的王府內(nèi)官——姜敏珍。因甚少去王府,我偶然見過,卻并不熟悉。姜敏珍四十來歲的年紀,身材高大,一張臉瘦長而蒼白,雙唇薄而鮮紅。一身湛藍袍子,甚有官威。見是我,姜敏珍微微一愕,隨即堆下笑來:“原來是娘娘,娘娘來得正好,陛下累了一日,這會兒剛剛起身?!闭f罷入寢殿去通報,片刻便傳我進去。

    許多年前,我遠遠站在定乾宮寢殿的門口奏事,隔著薄幕,我看見高思諺據(jù)榻病痛的身影。不論在這里還是在心中,我從不曾走近過那個身影,因為那是屬于玉樞的。此刻這個身影正側(cè)身端坐,身姿修長筆挺,一如他未病之時。我心中一怯,有些后悔自己逞強來到定乾宮。

    簾幕張開,只見高旸正在梳頭,見我進來了,便笑道:“你是幾時進宮的?”

    我行了一禮,不由自主地接過內(nèi)監(jiān)手中的犀角梳子,微笑道:“剛剛安頓好。心中思念陛下,就來了。”三尺徑的大銅鏡,映出一雙模糊的臉。我有心看清楚,于是俯身伏在他的肩頭。兩張面孔并排,一般的消瘦而蒼白,目光堅毅而警覺,笑容是恰到好處的沉醉。

    高旸對鏡笑道:“你來了怎么也不進來,倒在外面亂轉(zhuǎn)?”

    我直起身,拾起他的發(fā)梢慢慢地通著:“我看到從前的小書房,就去瞧了一眼。”

    高旸笑道:“那地方早已廢棄,沒什么好瞧的?!?/br>
    我淡淡一笑:“君子當(dāng)為天下謀,為萬民謀。從前我在那里,??疵耖g的上書,也處置過不少冤案,同是為民鳴冤,比那五年在外面亂逛來得快多了。”

    高旸笑道:“說到此事,我正想找你。你若還想為‘為萬民謀’,也不是不可以。我重起一座偏殿給你,你幫我處置文書,如何?”

    我搖了搖頭:“不好?!?/br>
    高旸一怔:“為何?”

    我笑道:“我如今是妃嬪,不是女官。”

    高旸斂了笑容,微微沉吟:“太宗設(shè)立小書房,就是不想下情為群臣壅蔽。我本指望著你,你又不肯來。宦官也不能用,看來得重新選得力的女學(xué)士了。”

    我束好發(fā)髻,戴上黑紗冠:“選女學(xué)士固然是好,只是新選上來的官家小姐未必合用,依我看,選新不如用舊?!?/br>
    高旸緩緩站起身,用審視的目光望著我:“用舊?”

    我恍若不見,只專心致志地為他系好頜下的絲帶:“便是女典封若水。人品清正,學(xué)問深湛,內(nèi)襄文理,外絕請托,一向官聲甚好。所以歷任兩朝,為至尊所信,闔宮所敬。她的父親封羽是三朝元老,雖與陛下政見相左,究竟辭官回鄉(xiāng),不曾有謀反之意。不知圣意如何?”

    高旸道:“我既能抬舉蕭太傅,怎容不下封羽?讓封氏入宮做女典,自是好說。不知這個封羽,該給他一個什么官位才好?”

    我笑道:“后宮之事,倒還可說。前朝之事,陛下還是自己理會吧?!闭f罷招手令姜敏珍更衣。

    高旸道:“我記得封羽是從戶部尚書的任上致仕的,那回來就還任戶部尚書好了?!彼尺^身去,仰頭想了想,又道,“不,還是去三司好了?!?/br>
    三司分為戶部、度支與鹽鐵三部,掌四方貢賦、國計預(yù)算。前朝常以三司使為宰相,便是欲令宰相知財谷出入之源。我掩口一笑:“陛下可是缺銀子使了?”

    高旸笑道:“打了這半年的仗,國庫已十去七八,還有山東賑災(zāi)、荊州的戰(zhàn)事,只怕難以支撐了。聽說封羽當(dāng)年為太宗籌措不少軍費,的確也不當(dāng)任他在山野逍遙?!?/br>
    我笑道:“陛下可知道,封羽流放嶺南那幾年,是誰在為太宗籌措軍費?”

    高旸道:“聽聞是少府?!?/br>
    我搖頭道:“表面上是少府,少府背后卻是越國夫人?!?/br>
    高旸道:“這個有所耳聞,然而她是太宗的妃嬪,你也想薦她入宮么?”

    我笑道:“何必入宮?越國夫人商賈出身,又活潑年輕,比之封羽,更精于世情。陛下只要禮待她,隨時以備咨詢。有封大人與越國夫人在,還怕賑災(zāi)打仗沒有銀子使么?”

    高旸轉(zhuǎn)過身來,微一冷笑:“你薦的,可都是太宗舊臣。”

    我粲然一笑,上前拉起他的手道:“陛下可知為何唐能衰而中興?”

    高旸的手掌粗糙而僵冷:“因為天未厭唐,民未厭唐?!?/br>
    我毫不理會他語氣中的戒備之意:“這種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陛下還是講給夫子聽吧。”

    高旸道:“那你說是為什么?”

    我正色道:“是因為許遠與張巡以數(shù)萬人果腹之代價,守住了睢陽,遏止了安祿山南下荼毒江淮。正是江淮的租賦支撐李唐王朝收拾山河,又延續(xù)了一百五十年。拓邊守邊,四夷賓服,哪一樣不要錢?這也是唐玄宗時的宇文融、楊慎矜與肅宗代宗時的韓滉、劉宴這些斂臣得到重用的原因?!?/br>
    高旸搖頭道:“‘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136]?!?/br>
    我垂眸一笑:“玉機只知為國薦人。是聚斂之臣,還是能臣,是太宗的舊臣,還是陛下的新臣,只在陛下區(qū)處之間?!?/br>
    高旸手心這才有些暖意:“從前臣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