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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常有流里流氣的小青年,三五成群地聚在馬路邊上,一見到女青年經(jīng)過,就使勁吹口哨。碰到落單的女青年,還上前攔著,厚著臉皮搭訕。遭了白眼,也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這在以前,都是不可想象的。 可現(xiàn)在小流氓開始出現(xiàn)了,以往從未有過的小偷小摸也出現(xiàn)了。 場部和營部的聯(lián)防隊又開始巡邏了。 與以往不同的是,以前聯(lián)防隊主要是抓特務、抓壞分子,而現(xiàn)在卻變成了抓流氓阿飛和小偷小摸。 一提到安全,在家長們中間,還流傳著一個真實故事 說場部有一個讀高二的女學生,學習很努力。一天晚上,家里人都去看電影了,只有她自己在家里學習。 外面黑咕隆咚的,就她的房間里亮著燈。 忽然,聽到窗戶外面有動靜。 她躡手躡腳地走出去,透過窗簾縫隙,往外一看,見一個男人正趴在后窗戶上,往里面窺探著。 她嚇了一跳,也不敢關燈。 就趕緊大聲喊著:“爸爸,你喝水嗎?”裝著家里有大人的樣子,還把收音機打開,弄出好大的動靜。 結(jié)果,把那個男人給嚇跑了。 這個故事被家長拿來教育小孩子們,遇到危險要沉著冷靜、機智靈活。 可再機智靈活,也擋不住社會風氣的改變。 七十年代,那種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情景已不復存在了。 * 打開一扇窗戶,陽光透了進來。 可窗戶上,如果沒有預先釘上紗窗加以防護,外面的蚊子和蒼蠅也隨之飛了進來,嗡嗡叫著破壞了室內(nèi)的干凈整潔,也不復往日的寧靜。 八十年代,是個多彩而紛亂的年代。 隨著沿海城市的開放,各種思潮不斷涌動。 過慣了簡樸生活的人們,驀然發(fā)現(xiàn)當前所提倡的物質(zhì)追求,與昔日的理想和信念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彎。過去不斷批判的資產(chǎn)階級腐朽沒落的生活方式,堂而皇之地登上了社會舞臺。 這種轉(zhuǎn)變,令人感到迷茫、感到彷徨。 雖然大部分人還保持著以往的精神境界和光榮傳統(tǒng),可年輕一代受到的沖擊卻不可避免。 一股時髦風再度吹了起來。 當花襯衣、喇叭褲開始時興的時候,“奇裝異服”這個詞語頻頻出現(xiàn)在媒體上。有批駁的,也有推崇的,可不論怎樣,這都成了時髦的代名詞。 連隊里,一部分滬上知青走了,可還有相當一部分留了下來。 因為返城潮,與滬上的聯(lián)系反而更加緊密了。 燙頭發(fā)、聽音樂、跳交誼舞已經(jīng)不稀罕了。小青年們一個二個都穿上了那種包著屁股的喇叭褲,緊繃繃的,甚至連蹲都蹲不下來。 用老職工的話來說,這屁股一使勁,褲子就要綻線,咔嚓一下裂成兩半,可好看了。 對自己家的孩子也嚴加管束起來。 甚至還有家長,拿著剪刀把那兩只大褲腿偷偷地給剪掉了。 這時候,隨著電影電視的興起,女青年們也開始跟著電影畫報,學著電影演員的樣子化起妝來。 一到星期天,往臉上撲撲粉,描描眉毛,涂涂口紅、抹抹紅指甲,踩上高跟鞋,換上新衣服,出門晃兩圈。 這些化妝品,都是從滬上帶回來的。 一時間,惹來無數(shù)羨慕。 連隊里的一些小姑娘,也偷偷地跟著學。 沒有口紅,就用腮紅代替。沒有眉筆,就用燒過的火柴桿描眉。沒有指甲油,就跑到小溪邊上采了海娜花,包在指甲上,幾天下來就把指甲蓋染得紅紅的。 像那個江慧勤,從小就喜歡作怪,長大了也沒好多少。她上學的時候,在路上抹上紅嘴巴去學校。到了放學回家的路上,再用手抹掉,以免被家里罵。 小偉波說,那個江慧勤在學校里偷著談戀愛,她喜歡班里的一個叫齊波的男生,還給人家傳過小紙條。 黎元元聽了,只覺得好笑。 江慧勤的思想,這么快就發(fā)岔了?這個心思咋從未用在正道上? 想想這一家人,還真能折騰。 去年,江長發(fā)的排長沒了,成了普通職工。他們一家,夾著尾巴過了好一陣子,最近卻因為“海外關系”又抖了起來。 初夏時節(jié),江長發(fā)的堂哥從香港回家鄉(xiāng)探親。 他堂哥帶回來了各色各樣的洋玩意兒,可等江長發(fā)趕回去,東西早就被分光了,只剩下一些女式長筒襪沒人要,于是就打包帶了回來。 到家后,給六個女兒一人兩雙,都是那種到膝蓋的白色尼龍長筒襪,緊緊地崩在小腿上,上面還帶著網(wǎng)眼和花邊,被稱為“香港襪子”。 這種襪子,配上皮鞋和裙子,頗為惹眼,也很洋氣。 連隊里的職工,這才知道江長發(fā)家里竟然有“海外關系”? 一時羨慕的有之,不屑的有之。 有喜歡打聽消息的,很快就打探到了原委。 原來,江長發(fā)的堂哥在解放前隨著海峽那邊的部隊撤退后,就在外面當了海員。他在一艘遠洋貨輪上干了三十多年了,沒結(jié)婚也沒有孩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退休了,在香港定居。 今年,借著內(nèi)陸開放之機,回到闊別已久的家鄉(xiāng)看看。 老家的親戚問他堂哥,為何這把年紀了還沒成家? 他堂哥說,那邊的女人都是騙子,一騙到錢就跑了。像他這種做海員的,常年在外面漂著,根本就看不住老婆,所以也不敢結(jié)婚。 親戚們一聽,都哈哈大笑,感覺還是家鄉(xiāng)好。 看看這個江家的老大,都一把年紀了還是個老光棍,連個老婆都娶不上? 他堂哥在老家一住好幾個月。 家鄉(xiāng)那邊很快又傳來了消息,說是堂哥想帶一個女孩子去香港,當養(yǎng)女。等長大了,可以去工廠里做工,那邊的工資很高,掙錢可不少。 這個女孩子,想從兄弟家里挑選一個。 江長發(fā)一聽,就動了心。 趕緊給堂哥寫信,想爭取一下。 結(jié)果,那個江慧勤就到處給人家說,自己要去香港了,搞得班里的同學都知道了。還有調(diào)皮孩子找到那個男生,問他:“哎,齊波,江慧勤是不是要帶你去香港?。俊?/br> 一些不明真相的,對江長發(fā)一家很羨慕。 以后他家里是不是就要掙港幣了?聽說,香港那邊穿的褲衩都是透明的,下流得很。小姑娘到了那個花花世界,想不學壞都難。 關于“海外關系”這事,劉文娟家最生氣。 過去,她爺爺家里是個地主,加上“海外關系”,才被下放到了邊疆。因為這個,搞得那么多年都抬不起頭來。 可這個江長發(fā)卻隱瞞歷史、假裝進步,靠著一張嘴巴混得人模狗樣的。在連隊里,還時不時去指導員那里打個小報告,監(jiān)視他們一家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