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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得及流行,大家還相信男人和男人之間有純潔的友誼,醫(yī)學(xué)上剛把性向問題從“有病”范疇摘出去沒幾年,傻乎乎的理科男生們文史不通,“斷袖”“龍陽”之類詞匯還只是偏門的名詞注解。“同性戀”三個字嚴肅得簡直讓人心口血倒流。竇尋有一點恐懼,然而程度并不深,畢竟他不是第一天當異類了,他相當于上無父母,下無兄弟,是有教無類的光棍一條,實在沒什么好怕的……更多的是茫然。為了他無可參照的未來人生,為了他一天比一天清明的愿望。考多少分是自己能決定的,可是喜歡一個人,卻要看別人肯不肯配合。竇尋不知道徐西臨會怎么看待這件事,但本能地感覺結(jié)果可能不會很盡如人意。忽然,有人叫住了他:“竇尋?”竇尋神魂皆不在,一臉空白地回頭看了一眼,看了半天才認出來人是他們寢室的二哥——沒辦法,他本來就不容易和人混熟,在學(xué)校住了沒幾天又開始“走讀”,二哥又趁著臘月一剃頭,他差點不認識了。二哥家在外地,父母春節(jié)出去旅游不帶他這電燈泡,他干脆留在學(xué)??磮D書館,還能賺點零花錢,沖竇尋招招手,他問:“你怎么想起上學(xué)校來了?”竇尋支吾了一聲,隨口敷衍過去。他就差把“神思不屬”四個字掛在臉上了,二哥看他這樣也不便多問,簡單寒暄了幾句就要告辭,竇尋卻忽然想起了此人吹過自己是“愛情博導(dǎo)”的牛,一時腦抽,開口叫住了他。“想跟你請教一件事?!备]尋搜腸刮肚地組織著語言,磕磕絆絆地問,“那個……你上次說的那個……青梅竹馬,是有這么個人,但我不太知道該怎么辦……”二哥聽得一頭霧水,跟竇尋大眼瞪小眼了一會,他苦惱地伸手一擼自己無限接近于禿瓢的腦袋瓜:“竇尋同學(xué),你能用人話把剛才那段的意思翻譯一遍嗎?”十五分鐘以后,竇尋動手幫二哥把閱覽室收拾干凈了。二哥也終于哭笑不得地聽懂了他的人生疑惑,當然,竇尋也沒有太棒槌,他省略了青梅竹馬的性別這個關(guān)鍵。“你啊你啊……我說你什么好?!倍绨验営[室落了鎖,“你喜歡誰又不犯法,咱們長得也不比誰丑,人家就算對你沒那個意思,也不可能因為你喜歡她就對你有成見吧?都像你這么思前想后,人類早就絕種了,你聽我的,人先追著,不行就死纏爛打,還不行就換人,‘天涯何處無芳草,旁邊山頭也挺好’嘛!”竇尋閉了嘴,感覺問他就是個錯誤,與其標榜自己是什么“愛情博導(dǎo)”,此人更像是隔壁“不要臉”專業(yè)的。“要是怕以后見面尷尬,你先試探幾次,看她什么態(tài)度,”二哥一說起這種事,就相當來勁,指點江山地對竇尋說,“她要是不回避,就相當于默許,你回去試試,要是有戲再來找我,我教你下一步?!?/br>學(xué)會了基本交流技能的竇尋嘴里說:“哦,行,謝謝。”心想:“放屁,傻x。”竇尋在學(xué)校無所事事地混了一天,只收獲了幾本理論書并一個餿主意。而就在他輾轉(zhuǎn)反側(cè)、每天分出更多的時間去偷窺徐西臨的時候,新年來了。徐西臨完成了一天的學(xué)習(xí)任務(wù),被杜阿姨派去超市買年貨,竇尋沒用人支使,自覺地跟了出來。剛一出門,徐西臨在家里的輕松愉快就消失了。這不是徐進第一次過年不回家,但是她第一次再也不回家了。他已經(jīng)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也知道再撕心裂肺的傷口也終于會泯滅在日復(fù)一日的尋常日子里,只是此時,傷口還露著血rou,他知道那里沒有愈合,只能借著忙碌小心翼翼地避開。平時可以避,唯有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的時刻無從躲閃,在家里還要強顏歡笑——因為杜阿姨和徐外婆也是這樣做的。他不吭聲,竇尋也沒有沒話找話,就這么無聲無息地陪了他一路,去時,徐西臨雙手插在兜里,回來時拎東西太多,手指沒一會就凍了個通紅。竇尋脫下自己一只手套丟過去:“一人一只?!?/br>徐西臨跟他也沒客氣,接過來戴上,然后把塑料袋倒到了一只戴手套的手上,另一只騰出來,正要插兜,中途被竇尋抓過去了。竇尋用方才摘下手套還熱著的手包住他的手指,一只手的溫度一式兩用,把里里外外的熱度分攤到了徐西臨兩只手上。徐西臨不情愿地掙扎了一下:“哎我去,這也太二了,咱倆幼兒園大班剛放學(xué)嗎?”竇尋死死地按住不讓他抽走,兩人別扭地較了一會勁,手心里都見了汗,徐西臨終于懶得計較,放棄了,竇尋輕吐出一口白汽,心里的花靜靜地開了一半。他忽然覺得二哥的主意雖然很餿,但也不無道理。只是竇尋沒有備胎遍天下的瀟灑,他只認一個山頭一棵草,所以得更加慎重。當天晚上,竇尋就以他強大的行動力回去熬了個通宵,連查資料再加入自己的思考,做出了一份嚴絲合縫的時間進度計劃表,短期戰(zhàn)略目標是在徐西臨夏天高考結(jié)束之后,通過前期的鋪墊,順利表白。表格非常精確,甚至對自己每一步的試探與徐西臨的可能反應(yīng)都做了設(shè)想。這是竇尋這輩子第一次在人際關(guān)系上采取主動,而不是被動地承受別人對他的好與壞,剛開始有些忐忑,然而這份方案一做出來,他就仿佛有了強大的理論支撐,人與人之間種種微妙的、不可捉摸的東西就好像都有了一定之規(guī),有跡可循了!可惜,竇尋完全是紙上談兵。當他頂著一副黑眼圈,神采奕奕地開始執(zhí)行這份荒謬絕倫的計劃表的第一天,徐西臨就懷疑竇尋吃錯藥了——徐西臨早晨起床神智還不清醒,迷迷糊糊地做完形填空,題干還沒看完基本已經(jīng)坐著睡著了,完事一對答案,二十道題錯了十四個。竇老師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明確預(yù)告了,他想拿杯子里的水潑徐西臨一臉。竇老師不負眾望,果真把手伸向了杯子,誰知舉起來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扭曲了半天,居然一低頭把水喝了,繼而強行壓下暴脾氣,露出了一個咬牙切齒的扭曲笑容,從徐西臨手里抽走了筆:“我從頭跟你說?!?/br>徐西臨沒用涼水潑,活生生地被他那苦大仇深的笑容嚇醒了。這個寒假,竇尋在徐西臨眼里變得越來越不對勁——他理解的“不動聲色”和他自己的實際行為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