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不要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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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上,忘機樓后雅房里氣氛有些微妙-,誰都看得出來息雯讓薛睿敬酒給余舒是在有意為難,偏不好勸,哪想余舒就痛痛快快地喝下去,又毫不示弱地將一整壇子花雕敬到了息雯的面前,反過來刁難。 桌上一群人是大眼瞪小眼,眼瞅著息雯的臉色一點點難看,作為兄長的劉炯最先出聲,咳嗽了一下,站起來,擋在了息雯面前,對余舒笑道:“息雯身體不好,不勝酒力。蓮房姑娘這壇酒,小王代替她飲了如何?” 一句話,帶出兩個意思,劉炯一面提醒了余舒他的身份,一面找出借口當臺階,實際上就是在告訴余舒適可而止,要她借坡下驢。 余舒倘若足夠圓滑,就這么順水推舟下去,還可以賣世子爺一個面子,皆大歡喜。 然而余舒也不知是酒勁上頭還是怎么地,醉醺醺地瞧了劉炯一眼,把酒壇往懷里一抱,搖搖頭,滿臉憨態(tài)道:“這怕不行,世子爺要喝酒,得先贏了燈謎,我這一下午好不容易贏了一回呢,嗝,郡主先前賞我喝了好多杯,說要與我親近,我實在是受寵若驚,又因無以回報覺得羞愧難當,這一壇酒全表了我的心意—— 說著話,她又打了個酒嗝,竟抱著壇子繞過了劉炯,到了息雯另一面,再把酒壇往前一送,慢騰騰道:“郡主,這酒您今天要是不喝,就是不領我的情,就是看不起我?!?/br> 余舒的話十分誠懇,息雯聽的卻咬牙切齒,她倒是真就看不起余舒,可也不能堂而皇之地表現(xiàn)出來啊,不然在這一桌人面前露了小氣,日后還怎么好意思來往! 劉炯看著不識抬舉的余舒,皺皺眉毛想要說話,剛張開嘴,就被一個聲音淡淡搶了先:“世子,這一壇酒我妹子喝得,你meimei就喝不得嗎,果是這樣,下次我們再聚就不要帶她來,沒的掃興?!?/br> 此言一出,桌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薛睿是有點生氣了也是,一開始就是息雯針對人家,欺負人臉生,得虧那余蓮房識玩兒,鬧到現(xiàn)在還笑嘻嘻的,換個小姑娘只怕早紅了眼睛。 現(xiàn)在人家都把酒喝了,眾人眼睜睜瞧著她那一壇子灌下去,大大方方心里難免生出一絲佩服,輪到你息雯,你要是賴賬這不是擺明了欺負人嗎? 你要欺負別人就算了,這余蓮房分明是薛睿帶來的,事先就請了大家的關照,你欺負了他的人,他能高興嗎,他們這一群人誰要是幫著勸,不是擺明了和薛睿過不去? 眾人都明白這個道理,余舒她更明白這個道理,她先是占了一個“理”字,又占了一個“情”字所以才毫無顧忌地去灌息雯郡主的酒,就是料定了她今天不喝也得喝! “好,我喝!” 息雯看到薛睿竟袒護著一個外人,這一桌人竟沒個幫她說話的,氣的紅了眼睛,一把將酒壇從余舒手里奪過去仰起頭大口大口地往下咽,卻因喝的太急,不小心嗆到,猛地咳嗽,酒撒出來,身旁的謝渺云忙去扶她,卻被她用手肘撞開,硬憋著氣灌了一壇酒。 “嘭!”息雯將空酒壇重重放在桌上,又咳了幾聲,一抬頭,神情狼狽地盯著余舒,嗓音沙啞道:“蓮房姑娘今日敬我這一壇酒,息雯記下了?!?/br> 余舒暗自冷哼,小丫頭要記仇,那就記吧,要知道她怕窮怕死怕無聊,就是不怕事! 咧嘴一笑,如同沒有聽出她的弦外之音,余舒朝息雯伸出拇指夸贊道:“郡主好酒量?!?/br> 息雯袖里拳頭捏緊了,想要開口討回些顏面,奈何嗓子火辣的要命,害怕酒后出丑,只好忍怒一屁股坐回去,謝渺云忙幫她扶背遞茶,低聲關懷。 余舒此時也已快不行,十年陳釀實在夠勁,這喝下去才沒多久,她胃里便似燒著了一般,腦袋發(fā)昏,頭暈眼花,她忍住了不在這里吐出來,慢慢轉(zhuǎn)身走回位置,扶著桌沿坐下。 “蓮房,你沒事兒吧?”馮兆苗小聲地問道。 余舒搖搖頭,不敢張嘴,怕多說一句話會吐出來,抬起頭,便撞見了薛睿的目光,看到他眉間浮起的皺痕,她勉強咧了個笑給他,表示她不要緊,殊不知這傻傻的樣子,讓人看了又氣又疼。 劉炯見事情鬧到這一步,壞了氣氛,暗嘆一聲,出言緩和道:“余姑娘和息雯都是性情中人,今天元宵這謎也猜了,酒也喝了,醉的都醉了,我看不如就這么散了吧,都回去各忙各的,讓睿哥收拾下攤子,九哥以為呢?” 九皇子點頭道:“就這樣吧?!?/br> 薛睿道:“也好,今天就到這兒?!?/br> 于是眾人紛紛離席,薛睿和余舒起身相送,走到門口時,馮兆苗忽地出聲:“誒?你們是不是忘了,九殿下也贏了一個燈謎,還沒說什么事兒呢?!?/br> 眾人佇足,看向九皇子,后者環(huán)掃了他們一圈,最后將視線落在薛睿身上,道:“不急,就先放著,下回再說吧?!?/br> 薛睿道:“那就下回?!?/br> 一行人出了雅房,林福在前頭帶路,往樓梯走,外面天早黑了,走廊下、憑欄處掛著一盞盞彩燈,滿眼的五光十色,夜風習習,吹得燈光搖散,薛睿和余舒走在人群最后頭。 拐角下樓梯的時候,余舒腿一發(fā)軟,踩了個空,去扶欄桿不及,卻被身后薛睿一手托住,一臂攬過她的肩,穩(wěn)穩(wěn)地扶著她踩到地面。 薛睿低頭看著靠在他胸前的余舒,鼻尖蹭到她發(fā)里清香,眼神暗了暗。 “呼,”嚇了一跳,余舒扭頭小聲道了一句謝,站穩(wěn)后,輕掙了下身子,想脫離薛睿的攙扶,就聽他道:“我扶你?!?/br> “不要緊,我自己能走?!庇嗍娲ネ崎_他的手,耳邊卻有一陣風拂過,肩頭上的手掌緊了緊:“不要逞強。” 余舒眼睛一眨,隨即垂下,看著下面一節(jié)節(jié)樓梯,只覺目眩,無奈只好由著薛睿一手攙著她的手臂,一手虛扶著她的后背下樓。 馮兆苗走到下一層,無意間仰頭一看,從他角度,見到卻是身材高大的薛睿半擁了體態(tài)修長的余舒往下走,兩人親密姿態(tài),讓他瞧的直了眼,懸梁上有燈,他眼尖地看到薛睿此刻面上表情,馮兆苗趕忙低下頭,快步擠到人前去,眼皮呼呼地跳,是覺得發(fā)現(xiàn)了什么秘密,一陣心慌。 一到樓下,薛睿便松開了余舒,即便口稱兄妹,也逾不得禮,被人瞧見對她不好。 前樓人多,林福將這一群貴人帶到后院門前,讓人仔細打了燈籠出去照路。 “就送到這里吧,改日再聚?!本呕首訉ρ︻5?。 “你們慢走,回去后派人到我府上報個平安,兆苗——” “?。??”馮兆苗一聽薛睿叫他,猛地抬了頭。 薛睿奇怪地看他一眼,叮囑道:“別四處亂跑惹是生非,早點回去。” “哦、哦?!瘪T兆苗連忙點頭,又偷偷看了余舒一眼,便跟在劉炯身后快步離開。 息雯被謝渺云和齊明修的未婚妻挽著,半閉著眼睛,回頭看了一眼院門內(nèi)站在一起的薛睿和余舒,咬了咬嘴唇,終究是一語不發(fā)地扭頭走了。 把人都送走,余舒實在沒力氣上樓,薛睿便帶她到他一樓休息的房間,扶她躺在客廳的軟榻上,叫來小晴小蝶服侍,他則端了醒酒茶坐在一旁,看著她懶懶倦倦地模樣。 余舒喝下半碗醒酒湯,又用熱水擦過手臉,才覺得好一些,只是頭暈無力嗓子疼,虧得她席上沒吃多少東西,不然這會兒一準要吐。 蓋著被子橫躺著,余舒眼睛睜開一條縫,有氣沒力地對著薛睿道:“原本打算去接小修和我娘一塊兒過元宵,這下是不行了,你使喚個人去我干娘家說一聲,免得小修等急了?!?/br> “嗯,”薛睿吩咐了門外守著的人,回過頭來,看著余舒:“難受嗎?” 余舒一手揉著太陽xue,悶聲道:“當然難受了。” “知道難受,下回還這么沖動嗎?”薛睿聲音忽地一冷,“為了難為別人,自己先去受罪?” 余舒耳朵一動,聽出來他是要秋后算賬,眼珠子一轉(zhuǎn),“哎呦”了一聲,便蓋住額頭,呻吟道:“先、先別和我說話,想吐?!?/br> “.”薛睿明知道她是裝傻,但見她難受樣子,卻沒了脾氣,暗嘆一聲,聲音緩和下來:“息雯是自小被寵慣了,脾氣乖張,你今天和她作對,逞了一時之強,讓她在人前吃了虧,她必是惱了你,回頭還要和你算賬,日后你若再遇見她,盡量離她遠點,不要和她硬碰硬,免得她再難為你?!?/br> 余舒豎著耳朵聽他話說,那話里意思,竟然是偏向她多一些,而不是他那郡主表妹,于是她停下呻吟,放下手,兩眼看著他,翹起嘴角,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下回再見到她,不理就是了?!?/br> 聞言,薛睿忍了忍,還是禁不住失笑,伸手在她頭上揉了揉,低聲道:“聽話?!?/br> 余舒沒躲開,不是不想躲,是她渾身沒勁兒,只好郁悶地給他摸了腦袋,哄小孩兒一樣。 這時候,門外有人通傳,是林福:“公子爺,前頭那兩個搗亂的沒錢結賬,鬧起來了,非要見管事的,小的問了,竟有一位是司天監(jiān)紀右判家的小姐?!?/br>